柴静:崔永元是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柴静:崔永元是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柴静:崔永元是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导语:

今天,我们来聊聊崔永元。敬一丹说:“小崔有时真是蛮拼的!他太较真了,他的失眠、他的纠结,恐怕都和较真有关——为节目、为话语空间、为公众利益、为他所坚持的原则。”

柴静说:“我只能对他说他不能放弃,因为我们需要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名,或是幽默,而是他代表着我心中评论部的“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他是一个在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关于崔永元,上面柴静和敬一丹说的这两点,也许正代表了大众心目中的小崔。下面就来分享柴静、敬一丹这两篇关于崔永元的文章。


敬一丹:他是一个认真、较真的人

小崔离开中央电视台的时候,我们没有说再见。他在哪儿,他都是小崔,我不太在意他属于哪个“单位”。

就算属于哪儿,也不那么重要。只是常常想,小崔干什么呢?于是就在马年夏天回母校去看看他。

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就在中国传媒大学最南面,我们去的时候是6月,还没有挂牌。

小崔的口述历史是用心做的,作为媒体人,他对人、对历史、对记录传播,都有很深的理解

在研究中心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意外地看到小崔的画:一只战斗状态的黑公鸡,面对一只蟋蟀,题字写着“有得一拼”。

我在那画前琢磨,小崔有时真是蛮拼的!他太较真了,他的失眠、他的纠结,恐怕都和较真有关——为节目、为话语空间、为公众利益、为他所坚持的原则。

他用心制作的节目没有通过,他会一天一天缠着审片人,一点一点地磨,直到播出,《实话实说》最有反思意味的节目《老师,对不起》就经历了这样的较真过程。

他办的培训乡村教师的公益项目,出现了官员冒充教师的事,他一追到底,毫不留情,直到公布真相,退回善款。

为了说不清的“转基因”,小崔非要说清楚,他和方舟子吵,和农大校长辩,在互联网上播放他的调研纪录片,在政协会上用提案表达要求。

他做娱乐节目的时候,我以为他这回不太较真了,后来知道,他在问:“当我们在制造笑料的时候,是不是传递了一些不正确的信息和声音?”

当电视一片热闹的时候,他说:“我想象的电视不是一个农贸市场,我想象的电视是跟哲学有关的这么一个地方,它是传递思想的,它甚至是产生思想的。”

如今,小崔用另一种方式传递思想。在宽大的房间里,小崔用书画营造出一种气氛,他指着书法作品旁边的古色古香的椅子说:“将来,学生可以在这里自习。”这是不是太奢侈了?我想。

可以在书画之间熏陶,可以坐在百年前的椅子上看书,可以在文物旁边上网,可以用志愿服务的时间换取学习空间——崔老师敢想,他要的是这样的学习方式。他将和研究生面对口述历史的海量资讯,研究中心将是开放的,校内外的人们可以分享这无价之宝。

柴静:崔永元是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崔老师会是一个不一样的老师。如果国人谈起小崔,大家都会像谈起自己的熟人,不用多说;如果老外问我,小崔是什么人,我怎么说呢?

他是个电视节目主持人,最好的作品是《实话实说》和《电影传奇》。

他是个公益人,从乡村教师培训到山里孩子脚上的鞋、碗里的菜,他都关注。

他是个斗士,常常直面纠结麻烦冲将过去,那不是他的个人利益,而他不管不顾,有得一拼。

他是一个无党派、有责任的政协委员。

他是一个教师。

他是一个知识分子。

他是一个认真、较真的人。

不管怎样,他还是小崔。

他还是电视人。


柴静:他是这个时代,一直醒着的人

《分家在十月》是他做的,很多人都看过。在2000年的年会上,看了这个片子之后,我来了评论部。刚到就赶上评论部的主持人合影。

在《焦点访谈》的演播室里,前排是敬大姐,白岩松,水均益……还有他。我是刚来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站在后面。

他转头看到我,轻轻扶了一下我的胳膊,把我带到第一排中心他的位置。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后来每一年评论部的年会,看他的主持都是我的大节目。看他在台上手挥目送,开领导的玩笑,戏噱锋头人物,逗逗女同事,但让大家永远在最真挚的东西面前掉下眼泪

台下众人呼喝,叫彩,吹口哨。大家都爱他……后来常常在食堂遇见他,远远看着,面色不太好,我们几个都为他担忧。

有次去部里开会,他晚来,众人面前,自自然然地说:“我的抑郁症…”我呆住,只顾看他。很久后,发短信,去看看他。

他那时正寄望于童年幻梦,一大屋子,都是老电影的剧照,他自己穿了各种各样的旧年代的衣服,扮戏中人。

我们坐谈数小时,他说得病的前后经过。他说的淡定,我听得揪心。再见他,是某个下午。坐在电脑前头的时候,突然办公室门开了,他走进来。

“咦?”我很惊喜。“你找谁?”

“找你。”他坐下了,在我对面。

然后我们聊天,我坐他对面。杜小静过来说:“呵,真像调查的采访。”

真的,这不似普通办公室里的谈话,也不是普通的聊天闲谈。他一句寒暄没有,那么认真,谈的是直见性命的事。

柴静:崔永元是这个时代里,一直醒着的人

他谈的问题我当然不陌生:“社会的良知的失去。”缺少希望,缺少坚守的人,让人想要放弃…这些话,很多人在摄像机的红灯面前说,很多人在文章里说,很多人在喝酒后说。

但是他只是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坐在一个并不熟络的同事面前谈这些。他谈起这些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在表达,就好像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就象是石头一样,死沉地压着他,逼着他。

我隐隐地有些不安……我只能对他说他不能放弃,因为我们需要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名,或是幽默,而是他代表着我心中评论部的“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

还有他身上的真诚和绝不伪饰,有了这个,他才有勇气和智慧去嘲弄那些可笑而巨大的东西。

今年年会,他仍在台上。只是没有像《分家在十月》那样的片子了。“评论部,现在也得了抑郁症么?”他站在台上说,底下悄然无声。

这一场年会,他亲自张罗,请了赵本
山,郭德纲。一个部里的小小年会,不知他花了多少功夫。但是陆陆续续,台下的人有些走了,或是打着手机出去了。

最后一个节目,他请来罗大佑。罗大佑一直坐在场下,喝了两瓶酒,一直到11点多上场。

大佑也不登台,踩支凳子抱住吉它,一束光。对着话筒说:“小崔,不怕,我也抑郁过,不是我们有病,是这个时代有病”

他们拥抱。我和大群人离开座位,围坐在他身后侧的地上。小崔向我招招手让我去他身边坐,那里正对罗大佑坐着,看着他晶光闪烁的双眼。

我怕挡着大家,脚手着地地爬过去,与他并肩坐。大佑说“唱什么?”四百多条汉子齐声喊:“光阴的故事。”

大佑轻捻弦索,琴声清洌。我们高唱:“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我看到对面坐的小宏眼里的泪水。后来他说:“知道吗?不是因为歌声,是因为我看到小崔热泪盈眶。”

今年,是他到评论部的十年。我听过他提起过一个梦。谁都知道他睡不好,更不要说深度的睡眠。

但只有一次。他说:“我做过一个梦,梦到象白洋淀一样的地方,和朋友们在船上,能听见船桨划过水波的声音,还有水鸟从耳边掠过。”

然后他醒来,发现自己睡了三分钟。

他是一个在这个时代里,在这样的夜里,一直醒着的人

我只希望他能拥有那个只有水波和飞鸟的,宁静的内心世界。

< END >

编辑整理:正反君

文中插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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