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安静些,好吗?》读后感2600字
《请你安静些,好吗?》,听听卡佛的世界怎样?
人生世相里,没有秩序,没有活力,没有阳光,没有真爱,心中没有“天光云影”,梦里没有“源头活水”,这是卡佛首部小说集里俗常人的生活。
卡佛的世界,还有各种各样的Scarcity,过去残缺不全,未来渺茫不清,当下逼人逃避,模糊的时间概念,昏暗局促的空间,……他只管肆意描摹,而把一堆堆世相残片和生活残局,留给读者收拾。
卡佛的世界里,更有各种矛盾背反。人很“肥”,生活很瘦;抱怨“没人说话”,请求“安静些好吗?”;抬手指向东,希望你看到西;连自爱都不会,却试图爱别人;婚姻似枷锁,爱在家外头……。纷纭扰攘的世界上,谁谁都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开篇《肥》,第一人称,自由间接引语,一下子把读者拉到叙述者面前,听她bla bla说了半天“那个胖子”,最后才明白,她在说自己瘦成平面的生活。
《邻居》中,米勒夫妇帮忙照看邻居家。俩人却借此各自在别人家里,独享情欲,赤裸裸地做着本真的自己。婚姻之于人类,是束缚还是自由?要克制还是放纵、真诚还是虚伪?怎样不和谐的夫妻生活,才能把邻居家当避风港!
《主意》里,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每晚透过自家的窗户,鄙夷地瞧着一个偷窥别人的神秘兮兮的影子,却把自己的荒唐裸给读者看,让阅读都带着偷窥的味道。而作者也许在暗自窃喜。
《你是医生吗?》,晚10点。一个陌生电话把两个陌生人鬼使神差地串联起来,一个寂寞,另一个也寂寞。只是常规生活被七零八落之前,他们对自己的寂寞一无所知,这不比寂寞更可怕?
《父亲》,一家人围着刚出生的小男婴——奶奶,妈妈,三个小姐姐,争相判断长得跟谁像?只有父亲背对着坐在厨房门口,等他转过身来,脸色煞白,一言不发。这就是卡佛,从来不给人性下定义,从来不解释凌乱的生活。
《没人说一句话》,“我能听见他们在厨房里说话。我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们在争吵”,青春期一少年,用大麻和自慰,边安慰自己,边唤醒自己,但唤不醒家里死沉沉的空气。
《六十英亩》,看似在谈论属于印第安人韦特的六十亩地,实则指向六十亩地远处一家人捉襟见肘的生活。冬天,白茫茫的世界,冰冷的家,三个孩子,疲惫不堪的妻子,阴沉沉的天,狗冰冷的鼻子,还有那个已经看不懂世界的七十多岁的妈……阳光离他们还有多远?主人公感叹,“不明白所有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一个人心里藏着多少苦辣和无奈无力感,才追问这样的问题?
《阿拉斯加有什么》,也许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妻子说想要去那里,但俩人都说不清缘由。想要挣脱靠大麻刺激的现实,却不知道该追求什么;想要去个地方,却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如果你不赋予生活以活力或没能力赋予其意义,生活迟早会干煸成符号;没有自律、自觉,哪儿会有自在的生活!
《收藏家》,上门兜售的吸尘器,勉强算得上个“收藏家”——收藏各种生活垃圾,还有等待一封重要信件的“我”的焦虑情绪。而最后那封被兜售者收起来的信会否就是“我”苦苦等待的?不得而知,如果人性里还有一丝丝曙光,应该不是。
《你在旧金山干了些什么》,邮递员“我”感慨,“不工作的人有太多的时间,太多的时间来沉溺于自己和自己的烦恼之中”。长得像杀人犯的男主人马斯顿的过去和未来只能留给读者猜,而他的当下怎样,也许连他自己都知道。
《学生的妻子》,有些矫情,除了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更“希望我俩能过一种诚实的生活,不用去担心钱和账”,不用经常搬家。一家人租住在一间逼仄幽暗的小房子里,被子盖不住两个人,床的一边紧挨着墙,连“沉睡中他都显得绝望”。生活的希望在哪里?
《把你的脚放在我的鞋子里试试》,也不见得能体察到彼此的彼此。生活正如小说,小说也如生活。但谁又能抹平这样的鸿沟,况且还是人为的或有意的鸿沟呢!
《杰瑞,莫莉和山姆》,主人公面对一地鸡毛生活,努力寻找秩序,旧日子一去不返,未来看不到边,他试图扔掉家里的一只狗,以摆脱他现实中的不堪,结果更凌乱。
《亲爱的,这是为什么》,单身母亲养大的儿子,嗜血的性格,谎话连篇,却成了一位政客,本该自豪的母亲却隐姓埋名,恐惧万分。政客以不讲实话为本性,这是卡佛少有的反讽。
《鸭子》,整篇都在风声雨声里完成。黑鸭子在大雨中跳上岸,成双成对地挤进沼泽里。而一对看似有情的夫妻,激情被生活或时间的雨水冲淡,像鸭子逃离池水一样,想要逃离当下的环境和生活,寻找没有意义的意义!
《这个怎么样》,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一个画家,一个作家,正处于生活的十字路口,城市乡村,何去何从?要繁华热闹还是单调寂寥?不知道。但“哈里,我们必须彼此相爱。”她说,“我们只有彼此相爱才行啊。”
《自行车,肌肉和香烟》几个捣蛋的男孩子弄丢了另一个男孩子的自行车,家长被请来解决问题,却大打出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小矛盾,不是故事的故事,构成生活本身。
《怎么了》一对刚刚破产了的夫妻应对破产的行为,写着他们破产的原因。丈夫懒散放纵,妻子杨花水性,喜欢灯红酒绿。貌合神离似乎是贫贱夫妻的铭牌。——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生活,生活便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你。这个世界,貌似公平公证。
《信号》,一对即将分手的男女,来到一家高于自己开支水平的饭店,尴尬地坐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点了最廉价的饮品和实物,讨论着他们不确定的未来。那么信号是什么?和还是分?大概只有时间知道,卡佛似乎也懒得猜。
《请你安静些,好吗?》告诉读者,在当下过得去的生活里,怎样自如地应对过去?比如妻子曾经的酒后乱性。“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不只是现在,不只是关于这个,不只是为了这个,今天和明天,而是今后的每一天”,这似乎是卡佛小说里大多数人的困境和窘境。生活的意义、爱情的意义、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说清了,大概就不叫生活,所以在日复一日的单调和繁杂里,你读着我的故事,我想像着你的生活,我们都在咀嚼时间,直到被历史淹没……
太寡淡了,遭嫌弃;太浓烈了,受不起。刚刚好的生活,也许在未来,在期待中,在梦想里,但生活在远方,人却活在当下。不管你怎样的安静,沉默,呐喊,挣扎,奋斗,寻找,迷茫,绝望……生活却掩着双眼双耳,兀自向前……
卡佛总是在俗常的日子里,固执而坚定地寻找意义,寻找意义,直把寻找变成意义,或把无意义幻化成意义,可喜还是可悲?!
好在朱光潜先生说过,“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于有缺陷,就在于有希望的机会,有想象的田地”。所以,卡佛的世界,尽管玩不起,但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