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读后感2700字
重读瓦尔登湖拜梭罗
我读《瓦尔登湖》这本书跨越了近二十年,而从阅读书上的湖到实地的湖,从仰慕“梭罗”人名到亲身拜谒其“人”,倒只用了十三年。
最初得缘于徐迟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7月版的精装本。我一读就读了两个月。因为人在喧嚣或浮躁中,不可能读进这书,读了也无异于乌龟吃大麦糟蹋粮食;而沉不进静谧境界的人,并无必要读这书,因为唯有置身于静谧境界里,方能悟出这书的真谛与妙处。断断续续地读,每一面每一行是看在了眼里,但我觉得尚未渗入心里,所以我当时即在读书笔记里备注:“吾当待时日以精读之、细品之、沉玩之”。八年之后的一个傍晚,自觉心定气闲,便再度展卷,一口气拜读了好多我所喜欢并已标注的章节。
岁月梭过十三个春秋,我有幸来到美国波士顿客居。怎么也没想到,梭罗的瓦尔登湖就在麻省境内,而且离我们的住处并不很远。那日星期六,伢们都休息,恰遇天雨,正好开车去游瓦尔登湖。老麦预言“雨中游湖,别有情趣”,果不其然。出城西北行,先走9号公路,中途转上95号公路,最后经2号公路出口,叉行一截即抵WALDEN POND。
1845年7月4日,美国作家、超验主义哲学家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在挚友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支持下开始了一项人生哲学试验。他移居到离家乡康科德城(Concord)不远的瓦尔登湖畔次生林里,尝试过一种简单的隐居生活,自耕自足,融入大自然。“试验”做了两年多,梭罗满载而归。六年多之后,散文集《瓦尔登湖》出版。该书详细记载了他在瓦尔登湖畔两年又两个月的生涯,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他在这儿的超验主义哲思。梭罗虽毕业于世界闻名的哈佛大学,却毅然放弃青年才俊大多必走的功名之路,而是选择了貌似“无为”的心灵之自由与闲适。他搭起小木屋,开荒种地,写作看书,与树林、湖泊、小鸟、松鼠为伴,过着简朴、原始的生活。《瓦尔登湖》很快就成为美国文学中最受读者欢迎的非虚构作品,梭罗因此成为名扬世界的作家,瓦尔登湖也渐渐闻名于世,直至被辟为一个休闲旅游景点。
尽管雨很大,且下得起“烟子”(烟雨蒙蒙),停车场里却仍然已近客满。更令人钦佩的是,好多先行者竟如鸿雁一样嬉戏在湖中央了,其中不乏老者。湖门口的松林里,有一位小个子(铜像),伴一间带烟囱浅灰色三角尖顶简易棚屋独自静守,原来它就是当年梭罗及其小屋的仿制品,大小模样并未改变。我的偶像小巧却帅气,眉宇间充满睿智清朗,举手投足间目光深沉专注,思想者的气质一目了然。。过了湖门居然是一条横穿而过的公路,过路的车辆不少,可能系开发后所筑,生生地破坏了湖的静谧与荒凉。穿过马路走下坡,久负盛名的瓦尔登湖进入眼帘。
歪葫芦状的湖泊,悄悄地躲在密密的森林中,远观碧绿,近瞧澄明,湖面似有烟汽袅袅升腾。女婿选中一处湖畔,沿卵石台阶下至水边去垂钓,我们则踏上环湖小径去饱览湖光。密林小径被米把高的铁丝网夹着,遇到石阶平缓处则开有小小出口。小径铺了点不显眼的碎砂石,其上有满满的落叶,雨中穿行起来,既软乎,又不打滑,还不湿鞋裤。树木多较高大,其间躺着枯死和雷击而殁的树干,一种好像白桦的尸身卧着很有趣,树芯烂成渣了,树皮却依然完整如银色塑料筒。湖面的“皱纹”在愈下愈大的雨里到处是密密的行踪不定的“酒窝”,而走在树林里的我们却不用打伞,树叶太密啦。
小径顺着山势和湖沿高低起伏着,沿途所见的湖景各有不同,却皆成风景,美不胜收。美是不同的,而相同的是静谧与“原始”(细辨可见人工雕饰的痕迹)。那树木、花草、枯干、青苔,那错落的卵石、澄碧的湖水、玩耍的小鱼儿,连同湖底清晰可见的沙浪,仿佛没有被人动过,都是天然的、原生态的,是在这儿存在了千万年、且还将永存下去的物质,而我们人类却是匆匆过客,就连悟透了大自然与人的关系真谛的“大人物”梭罗也是如此。
湖很大,边走边看边拍照,半个多小时后才走到过半,有路牌指引着我们从环湖小径稍稍向一处山坡爬去,梭罗小木屋的旧址就在这里。不错,“风水”很好,好得有点类似韶山毛氏祖坟。背山面湖,山垭凹若浅弧,半空松涛阵阵,叶缝漏雨滴答,梭罗哪会寂寞无聊。小木屋不知什么年代被毁,废墟里的石础和卵石被后人清理出来,在原地基上打下刻有标记的石桩,卵石在一旁堆成小山并立牌注明,以资凭吊、体味。
人之为人,吃饱喝足或说衣食无忧之后,最向往和最想追求的东西,首选自由。而梭罗当时的人们,却多将时间与精力,花在生存的“高水平、高质量”上;如今的我们这儿,更是走向极端,绞尽脑汁拼力为之的,是如何拥有多处豪宅、多辆豪车、多位情妇。至于自身心灵的自由,则被疏忽、遗忘,或者干脆就没时间考虑以至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梭罗批判这种舍本逐末的现象,意在警醒人们别被工业化污染了心灵、驱走了自由。
时光又流过了六个年头。我得以客居梭罗之康科德镇的邻镇,从容行走瓦尔登湖,再次通读梭罗离群索居之心灵独白,更加理解我之偶像当年的“清高”、“另类”作为。身陷浮世尘嚣,一为“逃离”,二为体验。逃离喧嚣污浊求干净清静,体验简单朴拙自劳自食的耕读生活,二者合一,即为思想减负放飞。恰恰吾此段人生,犹如自在无拘的老马,借助梭罗的“基地”与著作引领,正好撒蹄驰骋这异国他乡的漠漠荒野。
人世间,对自己的生活,能明察秋毫者又有几人?当今之世,太多熟悉环境、深谙世故、工于心计、长于权钱的人,这类人却是多之又多矣!连原生态的居家过日子的人都愈来愈少。其实有吃有喝有穿有住、能够平平常常地居家过日子,这就够了,完全没必要给它附加上一些漂亮、沉重而专供别人观看的东西。“我的生活本身已成了我的娱乐,而且还历久常新。它是一个多幕剧,没有结局。而我的沉思默想几乎没有中断过。我喜滋滋地看到,小鸟落在附近的树枝上,永久花长在桌子底下,黑莓的藤蔓缠绕着桌子腿;松果、栗子以及草莓的叶子俯拾即是。仿佛它们这些形态就这么着转化为我们的家什、桌椅、床架子——因为我们的家什原先就来自这些草木之间。”“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独处,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诚斋斯言!然如此境界,既需勇气,更需内涵——即梭罗前述的“另一个自我”。一个自我清醒着,另一个自我活跃着。喧嚣,风光,那是专供心窝未满之人的填充品。拥有“第二个自我”,心已满盈,且若止水,其余浮世绚烂再也难容。
反观今世,当年梭罗只身进入瓦尔登湖筑屋垦荒自食其力,对我们似乎已成奢侈。可供我们全身心融入的大自然,走遍神州大地恐怕也仅几处稀罕物,到处都被人占领与开发着,若真存有人迹罕至之地,那一定没有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
因此现今我们读梭罗学梭罗,只能退而求其次,局限于精神层面,着力于心灵自由。
日子慢慢流着,身体悠悠闲着,精神天马行空着,岂不是梭罗引领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