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名人传记丛书)》读后感2500字
这本书属于典型的传记体,从裹襁褓到进坟墓,标段了李白的人生时间轴,提及之处穿插了他的文学作品,衔接着他的经历与才华。我们总是能脱口而出李白的名篇佳句,但只有当了解他的人生际遇,知道他那些名篇佳作的创作背景的时候,方才醒悟,原来李白遇事叙事真的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简直神来之笔,恰如余光中所说的“绣口一吐便半个盛唐”。
顺便说一句,雕版印刷术是唐中后期才普及开来的,活字印刷术更是到了宋仁宗庆历年间才由毕昇发明出来。印刷术不发达,书籍也就不丰富。能读的书少,唐朝的文人自然没有宋朝的文人更有学识。学识并不比北宋那些士大夫多,但却能写出如此神来之笔,李太白的才正如他太白金星的名字一样,得自浩渺银汉,是流泻在夜空中永不熄灭的星茫。
什么是高级的才华?没有埋头闭门的苦学,没有引经据典的博学,而是情绪已在心中,文字已在脑中,没有一丝创作的痕迹,一挥而就,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做而做,字字珠玑,让人觉得没有任何空间可再做修改,没有任何一个字多余或是能被替换。这样的才,想必是李白从天而降的时候一并带来的。这样的才,很难发育在后天的人间。
你是这样的李白。
年少的李白拜被誉为“当世第一剑”的大唐第一剑客裴旻为师,仗剑协酒走江湖,嗜酒如命,剑术超群的形象也深深烙印了他“仙范儿”的标签。李白的一腔抱负早已溢满他的青春。他曾在《与韩荆州书》中自荐“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满屏的雄心壮志透过文字向人扑来,势不可挡。自幼好任侠,有四方青云志,十五修剑术,二十论纵横,三十成文章,欲“遍干诸侯”,“遍干诸侯”啊,李白的“黑道梦”其实宿主于一颗红色的赤子心。豪情万丈如乔峰,快意恩仇似令狐冲,小说里的侠义二字实化成现实人物说的就是李白。他上结文人官臣,下交艺伎乞丐,黑白道通吃,只要聊得来的都可以称兄道弟,只要需要帮忙的他都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李白一生七侠五义。
对李白身世的传说有很多,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李白跟李唐王朝有着宗亲关系,也算是皇室的一份子。不过传言都是众说纷纭,无法考据。这些朦朦胧胧的传说为诗仙又蒙上了一层更神秘的色彩。但是,李白的父亲李客经商确实不假,李白的家境殷实也确实为真。所以他出手大方,挥金如土,若遇急困之人,必散金救济,不求回报,洒脱不羁。在《上安州裴长史书》中,李白介绍自己“曩昔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馀万,有落魄公子,悉皆济之”。很多有志之士都想济人救市,但很多抱负只有有钱才能实现。李白就是仗着家底厚才能做到他期望自己成为的肝胆侠义,济人救市的那种人。“千金散尽还复来”(《将进酒》)此等豪言没有家底没有底气的人怎敢狂言?李白一生狂出有因。
不光有钱,李白还是个耿直boy,什么都敢说。看到皇帝沉迷玩乐,朝廷庸庸碌碌,李白一句“珠玉买歌笑,糟糠养贤才”(《古风十五》)就这么想当然地不顾后果地抛出来了。这要搁在他朝的昏庸之主身上,李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在李白看来,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抒发他的正义凛然和济世之志。他敢这么想,就敢这么说,更敢这么做。李白一生从不违心。
李白曾多次想入仕,也做过小官,但在政治上终于还是极不得志,一直处在还山归隐与恋阙朝堂的矛盾之中。不过他也确实有一段能吹的经历,就是在长安生活的几年当中,得到过唐玄宗李隆基的认可与赏识。李白这匹千里马等他的伯乐已经等得太久了,李隆基稍微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活生生的“可把我自个儿给牛坏了,叉会儿腰”的表情包。长安三年,他极得恩宠,享尽富贵,甚至有点忘乎所以,没有见好就收,所以有了后世皆知的“龙巾试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研”、“力士脱靴”,他还真把大明宫当自家院子了,李隆基、杨玉环、高力士都得“哄”着他。仗着自己的才华而任性,李白是在用运气来赌命,不光有钱任性,更是有才玩命。然而,太过平坦多半是陷阱,太过明亮终会被人掐灭,此等桀骜不驯的作为终使他跌九霄至深谷。人心莫测,有眼红之人妒忌李白的才华而在李隆基面前挑拨离间,颠倒黑白,李白被人猜忌遭小人谗言。当初他一心向往想要施展抱负的朝堂终于成了让他自己避而远之的是非之地。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登科后》),如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朝堂诡谲忧寡欢,江湖幸有闲宽处。李白一生遍尝冷暖。
世俗没能磨平李白的棱角,他回归江湖继续他“酒中仙”、“侠客行”的快意恩仇,那个大唐版的古惑仔小马哥又回来了。放荡不羁,纵横四海,不问政事,遍走河山。李白不是诗人,而是诗侠。一个人“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最高境界就是人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束缚住他,仕途、家庭、责任,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束缚住李白。李白的后半生不再因为错失机遇而顾影自怜,也不再为了证明自己而患得患失。作为诗人,他还可以吟诗谱曲。作为侠客,他还可以放浪江湖。李白一生没有冠盖冕旒,锦帽貂裘,但是才子词人即使身着朴素白衣,也不亚于公卿将相。“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柳永《鹤冲天》)。杜甫曾经作诗评李白“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饮中八仙歌》)。我是酒中仙,天子叫我我都不上船啊。李白一生都是李白。
我们这些读者客官最多只能去论论李白这个人或他的人生经历,我们的古典文学造诣和古文学术资历远不能让我们有资格去评论李白的作品。单一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整体看算是一首七言古诗,但起二句破格律,三四句又以破空之句作接,之后下句落回七言体。单一首《蜀道难》就用了乐府和杂言的混合文体,还有诸如《将进酒》、《梦游天姥吟留别》等等这样很难一概而论去定义的作品…如果李白生在宋朝,除了唐诗之外,有了宋词体系这一更浩瀚的领域,还不知道他能写出怎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作品。李白作品最深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如果我们能充分欣赏李白此人的内容及情感,已实属难得。细究他的作品,不敢造次。
夏虫不可语冰,夏虫只能依依东望。毕竟,他是那样的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