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庭信
泥金小简①,白玉连环。牵情惹恨两三番,好光阴等 闲。景阑珊②绣帘风软杨花散,泪阑干③绿窗雨洒梨花 绽,锦斓斑④香闺春老杏花残。奈薄情未还。
【注释】①泥金小简:用金屑涂饰的信笺。②景阑珊:好景将尽。③泪阑干: 泪水纵横。④锦斓斑:形容落花缤纷。
【鉴赏】 这是一首闺情相思题 材的小令,写女子在暮春时节睹物 忆旧,触景伤怀,因思念情人而痛苦 流涕,怨恨薄情人久不回还。
“泥金小简,白玉连环。”首两句 写情的缘起。金屑涂饰的信笺,寄 托着情人的相思之苦,白玉制成的 环套,串连而不可分解,是昔日爱情 的信物,象征着二人的紧密相连,不 可分离,看到这些物件,怎能不让人 牵情惹恨呢?“牵情惹恨两三番,好 光阴等闲。”睹物思人,如今物在而 人安在?情人何时能够回还?情人是否还记得昨日的海誓山盟?沉浸在 这样的绵绵情思之中,大好的光阴都被抛洒。既然信物无法让人排遣忧 思之苦,那就走出闺门从春天的美景中寻求释怀吧。女子从屋内来到了 屋外,谁知屋外已是暮春时节。王国维《人间词话》说:“以我观物,物皆着 我之色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女子带着忧思看到的春景也是满 目的凄凉。春风已经不那么强劲,杨花散尽,雨洒绿窗,梨花带雨,杏花也 褪尽残红,好景不在,而思人泪水纵横,空老闺中。“景阑珊绣帘风软杨花 散,泪阑干绿窗雨洒梨花绽,锦斓斑香闺春老杏花残”,三句一组为极工整 的鼎足对,它兼具了对偶和排比的特点。杨花的轻柔多情,梨花带雨的惹 人怜爱,杏花的褪红凋谢,这些都是古往今来情愫满怀的迁客骚人与红粉 佳人们寄托感情和哀思的意象,被依次用在此处,通过意象的叠加,层层 渲染,写尽了暮春的凋零残败,具有了同类题材诗词中悲凉的意境。其中 “泪阑干绿窗雨洒梨花绽”,化用了白居易《长恨歌》“玉容寂寞泪阑干,梨 花一枝春带雨”,既是写景,又是绘人,将一个泪流满面、神情凄然、内心无 限凄苦的思人形象传神地展示出来。触景更加伤怀,女子的愁绪仍然无 法散去。“奈薄情未还”,这一切相思都皆因情人未还而起,“奈”有无可奈 何之感,“薄情”从无奈中生发出了几分的怨恨。
刘庭信善写曲折缠绵之情,描绘详尽。但有时过于奇巧纵情,有失端 方。此曲中的鼎足对就体现了这点。情感纤巧细腻,有浓而不化之感。 杨维桢《东维子集》评他的散曲“纵于圆,恣情之过也”。
总之,小令行文思路清晰,先从眼前的爱情信物写起,忆旧伤怀,又通 过暮春花的凋零、好景不在烘托悲凉的氛围,情景交融,最后发出无可奈 何之感叹。思中有怨,意境悲凉,情思绵绵,辞意靡曼,写尽相思别离之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