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思
马嵬坡
翠华香冷梦初醒,黄壤春深草自青。羽林兵拱听将 军令,拥鸾舆蜀道行,妾虽亡天子还京。昭阳殿梨花月 色,建章宫梧桐雨声,马嵬坡尘土虚名。
【鉴赏】此曲是徐再思的咏史曲之一。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十一 月,安禄山以诛奸相杨国忠为借口,突然在范阳起兵。次年六月,叛军攻 占潼关,长安危在旦夕。唐玄宗携爱妃杨玉环仓皇西逃入蜀。途经马嵬 坡时,六军不发。禁军将领陈玄礼等对杨氏兄妹专权不满,杀死杨国忠父 子之后,认为“贼本尚在”,遂请求处死杨贵妃,以免后患。唐玄宗无奈,被 迫赐杨贵妃自缢,史称“马嵬之变”。马嵬坡兵变是元散曲最为习用的历 史题材之一,本曲创新之处在于以杨贵妃的视角与口吻来评说马嵬事变。
“翠华香冷梦初醒,黄壤春深草自青”是指皇帝的车仗繁华不再,香气 散尽。“翠华”指皇帝仪仗中用翠鸟羽作装饰的旗。“冷梦”意为恶梦初 醒,“冷”字就奠定了本曲的感情基调——苍凉悲情。开篇所用的对句反 差强烈,“翠华”与“香冷”,“黄壤”与“春深草自青”,营造了强烈的伤感 气氛。
“羽林兵拱听将军令”,指唐玄宗的禁卫军在将军陈玄礼的率领下哗 变,要求处死杨国忠兄妹。“鸾舆”指皇帝所乘的车。唐玄宗以赐死杨贵 妃为代价,安抚了叛乱的士兵,“鸾舆”终得顺利向蜀道进发,这无疑反衬 出杨贵妃独眠黄土的不幸。“妾虽亡天子还京”表面上像是杨贵妃的庆慰 之辞,实质上却指明了她不过是唐玄宗的政治牺牲品。作者代拟她“无怨 无悔”,就更加重了这种祭坛牺牲的悲剧性。“妾亡”与“天子还京”的对 举,在读者眼中便转化成了字字血泪的控诉与谴责。
“昭阳殿梨花月色”,昭阳殿是汉成帝时赵飞燕所居之处,此指杨贵妃 居处。“梨花月色”比喻杨贵妃的娇美容颜。“建章宫梧桐雨声”化用白居 易《长恨歌》中的诗句“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也容易让读者 联想起诗中其他诗句,如“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昭阳殿里 恩爱绝”。杨贵妃当年居住的宫殿依然是梨花白、月色明,唐明皇怀念贵 妃的居处照旧是梧桐树、夜雨声。
结句“马嵬坡尘土虚名”升华主题,杨贵妃的死在马嵬坡的尘土中留 下的只是虚名。这样的结尾不仅使全曲弥漫着一种凄美、苍凉的悲剧气 息,还会使读者反思古代社会根深蒂固的“女人祸水论”。总之,该曲可谓 能“自出己意”而又“用意隐然”,在咏史散曲中不失为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