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吉
晓妆
绀云分翠拢香丝,玉线界宫鸦翅。露冷蔷薇晓初 试。 淡匀脂,金篦腻点兰烟纸。 含娇意思,��人①须是, 亲手画眉儿。
【注释】 ①�� (tì)人:引逗人,招惹人。��,纠缠、困扰。
【鉴赏】此曲以“晓妆”为题,能在清早就让作者看到其化妆过程的, 其亲密程度非同寻常。联系乔吉生平交游,这首曲或许是写给关系亲密 的歌妓的。
前两句描写发式。乌黑的秀发散发着香味,把头发从中间分开,在两 边收拢,梳成宫鸦翅的发髻,发线处露出的头皮洁白如玉。绀云,青色的 云,比喻乌黑的秀发。绀,深青色。玉线,将头发分开的中分线,因露出白 色的头皮如玉,故称。界,划分开。“宫鸦翅”是古代一种发髻。“露冷”句 意思是在蔷薇花瓣上还沾满冰凉的露珠的拂晓时分开始梳妆打扮。
“淡匀脂”两句描写女子脸部的化妆过程。先在脸上均匀地抹一层淡 淡的脂粉,再用金篦细致地在两颊涂上醉人的兰烟纸。“脂”指的是粉状 的胭脂。“金篦”应当为一种精致的化妆工具。“兰烟纸”应该是一种胭 脂。胭脂是古代妇女常用的化妆品,历代典籍中有关胭脂的写法有很多, 如“焉支”、“烟支”、“燕脂”、“阏氏”等等。古代女子化妆,一般脂粉并用, 先抹白粉,再涂胭脂,胭脂的位置往往集中在两腮,所以双颊多呈红色。
最后三句意思是面含娇媚,洋溢着无限的情思,直叫人为之神魂颠 倒,想亲手为她描画娥眉。“亲手画眉儿”引用了张敞画眉的典故。汉代 张敞,宣帝时为京兆尹,经常替妻子画眉毛,有司以此参奏他,他说:“臣闻 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被认为是名士风流,也比喻夫妻 恩爱。
这首曲细腻地描写了女子梳妆打扮的整个过程:先梳发髻,再涂胭 脂,最后画眉。细致到连洁白的发线,先粉后脂的涂抹都一一写来。因 此,有人说他的散曲“情必极貌以写意,辞必穷力而追新”,失之浅俗。但 他对女性,特别是歌妓外貌美的客观描写,为元代的服饰与美容化妆研究 提供了第一手资料。比如,当时的女子常用香料熏染美丽的青丝。发式 继承了汉初以来以髻为核心的审美趣味,有高高的花篮髻,有作飞翔状的 宫鸦翅,有对称圆形双锁螺髻,有象征性的合欢髻等。头饰除种种钗、簪、 梳外,学习唐代,可插满头鲜花,甚至一枝山橘,颇有生机与野趣。眉毛和 眉心常用翠、碧色的颜料精心描画,连笑靥儿(酒窝儿)也可以用化妆的办 法(贴翠钿)加以突出。指环用紫金铢钿制作,十分精巧。服装则有“金缕 莺裳”。连鞋底都钉有紫丁香形的钉鞋(《钉鞋儿》),还有高高的蜜黄色鞋 帮,在砖地上行走声音清脆,防雨又防滑。这些描写从头到脚,面面俱到, 简直就是元代的一个美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