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吉
为友人作
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 豫章城开 了座相思店。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 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
【鉴赏】这首小令写友人害相思病的苦况。小令开头两句直接写友 人生病又逢离愁别恨,身心俱疲,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五脏六腑被什么东 西搅动一样。重逢遥遥无期,想占卦但又怕结果会令人失望,因而不知道 这卦应该怎么占。起首用动词“搅”,一方面使曲的气势扑面而来,另一方 面加强了读者对友人痛苦的感受。第二句用问句,写出了友人内心焦虑、 盼望、不安的复杂心情。“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用的是苏卿与双渐的典 故。相传宋代庐江歌姬苏卿与书生双渐相好,却被茶商冯魁以茶引三千 夺去,双渐见苏卿金山寺的题诗,追赶至豫章城(今江西南昌),后双渐为 临川令,得与苏卿团聚。借用此典,是为了说明二人爱恋情深,反衬分别 后相思情切。说相思多到可以开店出售,用意造语非常新奇。
接下来的几句细致刻画相思的情状。“闷勾肆儿逐日添”,“勾肆儿” 指娱乐场所,由于商业活动的繁盛和市民经济的兴起,这种场所在当时非 常多。这句说愁闷像遍地兴起的勾肆一样,一天比一天多。用具象的事 物比喻看不见的烦恼,同时也是用别人的欢乐反衬自己的痛苦,自然巧 妙。“愁行货顿塌在眉尖”,“行货”即货物。这句说忧愁就像把货物堆在 眉尖上一样。“顿塌”状货物之沉重,与眉尖的点滴之地形成强烈反差,可 见已不胜其愁。“税钱比茶船上欠”还是用双渐苏卿的故事。乔吉另一首 小令【水仙子】《嘲人爱姬为人所夺》直接借用这个典故说事。由于商品经 济的发展,恋人被有钱商人夺去的现象不是个例,这也许就是友人与恋人 分离的原因。这一句的意思是为爱情付出了相思的代价,好比茶商获利 后上税一样。“斤两去等秤上掂”是说相思有多重,得用戥秤去称。等称, 就是戥子,用来称分量小的精细物品。最后一句意思是:这种相思就像记 在账本上的账一样,无法勾销。“吃紧”是口语,意为真个、实在;“历册”即 账本;“拘钤”是钳制、限制的意思。
这支小令最突出的特点是使用“行货”、“税钱”、“戥秤”、“历册”等商 业用语,且用它们作喻体,具有新奇的艺术效果,体现了浓厚的时代色彩。 使用“赋”的手法,对相思的情状极尽描绘刻画,不避直露,是本曲的另一 特点。“顿塌”、“吃紧”等口语词的使用,使得曲文诙谐,充满俚趣,使本来 趋于雅化的后期散曲,仍然不失散曲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