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 翔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东西具有魔法的话,那么就是飞翔,不惧畏高空,振动自己的翅膀,勇往直前,鸟瞰这个世界。如果要让这个世界上能够有真正的浪漫,那么,飞翔便是这样的浪漫,和鸟儿一起飞翔,尽情享受自由,因为它们飞翔。
这是我的一位患白血病朋友,对我说过的话。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正在注视着天空,似乎想要将这个天空看破。
听了他的这些话,我不由得便有些悲伤起来了。这是一位白血病人,他渴望自由,渴望天空,渴望飞翔。
“生病之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去体会过悲伤和快乐,从前,我就像一只飞鸟,可以无拘无束地飞翔,可是如今,病魔束缚我的翅膀……”他在他的日记本上写道,“人总是会到失去之后才会成长,才会学会珍惜,才会学会飞翔的快乐。”
我无法想象,失去自由后,人们还能不能快乐。我也无法想象,失去飞翔,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如些绚丽。我只觉得我现在是快乐的,因为我不必在病魔面前俯首,也不必去在化疗前挣扎。
朋友总是会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窗外飞过的小鸟,然后注视着天空,遥望远方的小鸟,期待着自己的飞翔。
“如果我失去了翅膀,那么我就失去了生命。现在我的翅膀已经被人折断,我需要用我的爱去抚平这样的创伤,我要用我自己的生命,去飞翔。”
“我期待飞翔。”
硬 币
总是不知道为什么,朋友爱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然后很悲伤的抛着手里的硬币,想去寻找一丝慰藉。
“在生病以前,我总是很在意手里的每一个硬币,因为我总觉得它们会为我的生活带来快乐。”
“得病之后,我就不这样觉得了,因为我虽然拥有钱财,可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但我又不能够抛弃钱财,因为我必须依靠它去生活,去治病,去向病魔交税。”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发出对钱的感叹。朋友以前是个企业家,总是会为钱去奔波、劳碌,钱或许也是他得病的一个根源吧!
“从前,有一个富者,拥有万千家财,可是他却并不把钱看成一回事,他爱把钱发放给贫民,让他们过上好一些的生活。他有许多侍从,都是市面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他总是说,钱财就是粪土。”朋友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正向外扔一枚枚硬币。
天空的一群小鸟飞了过去,朋友重新又开始凝望窗外了。我也陪着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看流云,看太阳,看凝望。
“我有两个孩子,我现在很担心,担心他们会为钱财战争。”朋友总是会有这样的叹息。“我死后,不知道遗产怎么办。”
朋友又向窗外抛出了一枚硬币。
“钱只能帮助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而不能代替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有的富者很穷,穷得只剩下了钱,有的贫者很富,富得只没有钱。我不是以白血病人的目光看钱,因为钱对于任何一个垂危的病人都会失去意义。我以一个常人的眼光去看钱,却依然得到跟白血病人一样的结论。”
友 情
朋友是个仗义的人,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是多么重视朋友。
“得病之后,我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些收获。”朋友说。
“以前我发达的时候,我的朋友多得数不胜数,然而在得病之后,我的朋友似乎只有你一个了。”
在话里面,我听出了一些失落,同时我又有些震惊,震惊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如此黑暗?
“这场病教会了我如何去学会看朋友,如何去学会辨别真正的朋友。我不再看重朋友,却珍惜每一份友情。记得J吗?他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谓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可是在我得病之后,我却再也没有看到他。”朋友说,“而你,淡淡地与我来往,现在也依然如故陪着我,我在你身上感到了友情。我终于明白,朋友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而友情却不可以。”
走出医院之后,我回头看了看朋友的那间病房,夕阳的余辉照在蓝色的推窗上,朋友苍白的脸孔,被抹上了一丝红润。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对我的感激。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激,我又说不清楚。
拍 照
那天,朋友突然想去拍几张照片。“或者我不会再有多少机会在这个人世间了,我需要留下自己的影子。尸体虽然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好凭证,但是,在若干年之后,恐怕不会有人再去我的坟墓祭拜了。”今天的话题似乎总是围绕死亡。因为朋友明天就要去做一个大手术了。
“不知道明天手术之后,我的生命还会不会存在,但愿死神怜悯我。”朋友说,“我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任何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怕都会害怕的。”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照相馆。店主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混浊的双眼闪着光。“大爷,拍张相片吧。”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微妙动作,把我们带进了屋里。
拍照在无场息间进行着,朋友有些不自然,他不像是一个玩偶,却任那位老人在那里摆布。
拍照的时候,时间过的很快,几个钟头过去,朋友拍了几十张照片。都是艺术照。
“大爷,您拍过遗相吗?给我拍一张吧?”老人抬起头,看了看他,稍顷,点了一点头。
拍好了照片,在回去的时候,朋友对我说,“遗相挂在灵堂,艺术照放在照相册里。生活的美好,被永远珍藏,而逝去的永恒,在膜拜之后,被人摘下。”
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这个世界,但或许有人在世界上可以感受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说得清黑暗,但是,有人可以在黑暗中感受黑暗。没有人可以看得透生命,但是,有人可以在生命中描绘生命。
灵 堂
走进了朋友的灵堂,看到了挂在上面的遗相,真的有一种伤感。向这张遗相鞠了一躬,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朋友最终还是被病魔打败了,死神收起他的躯体,向上帝交差。或许是命运?就在他走前的一分钟,骨髓捐献者在捐献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一直很坚强地对待这种病不是吗?”他父亲告诉我,“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这一辈子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一个人一辈子最没出息的就是找不到拼搏的机会,而在痛苦中拼搏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人生。”
在朋友离去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为什么要授予人生命的限制?而同时又要创造病痛呢?不解。
上帝给人的光阴中,前二十年,我们吃喝玩乐,浑浑噩噩,而后的四十年里,我们奋斗创造。最后的十年里,我们可以休息享受。而一些人在前二十年中夭折,另一些人在拼搏中逝去,只剩下少量的人安享晚年。
而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们做了些什么?留名青史?为人类做出贡献?可是正如朋友自己说的。“逝去的永恒,在膜拜之后,被人摘下。”
评语:文章读来亲切感人,颇具内涵,字里行间充盈着对生命的珍视,对生活的顿悟。这也许是涉世未深的中学生偶发的感慨,记录下来,生发它、润色它、升华它、就会感人,就会有说服力,所以不要放过心头泛起的每一朵涟漪。 (指导师 赵群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