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
他,一位初中时教我语文的老师,姓徐。
记得第一次见徐老师的时候,他就已经很老了,起码我觉得是这样。可能是流逝的岁月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诠释,让他显得苍老,或许他真的很老了。他的脑门上几乎没有多少发了,已经达到数得清的地步了,可能是因为他太过聪明了,他确实很聪明,或者说成是学识渊博更为恰当,这在后来的日子得到证实。不过这是否真与脑门上的头发的数量成反比便有待考证了。他看上去很削瘦,是被风吹一下就能倒的那种。
起初徐老师不爱笑,甚至是根本不笑,至少我们很难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笑容。即使稍纵即逝的,就好比要在兔子的身上扯下猴毛一样。似乎上天在创造他的时候,还未将喜怒哀乐装全,便让他草草地降临了。印象中,他总是严肃的,加上他的一身灰色打扮,就更加让人觉得望而生畏,想要敬而远之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尽管谁都想知道,可没有人敢会问他。大家都怕他,怕极了他。虽然大家都怕他,可大家都爱上他的课。不可否认,他的课的确是好,他常在不知不觉中将知识灌输到我们的脑海里、心里。或许他有特异功能。讲的兴奋时常常加上动作,有时甚至是完全忘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这瘦弱的身躯经受如此这般的折腾。仿佛讲台就是他施展的舞台,是他生活的全部。
那时候我们常常想,老师要是不这么严肃就好了。也许是老天听到了,终于在半个学期以后的一天,我们的希望成为了现实。
那天下午放学,我和几个同学决定一改往日的路线,要开辟新的路线,走了与往日不同的路。“也许尝试改变,会发现更多”这句话是对的,当我将要迷路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世外桃源” ——我们误打误撞,竟闯入了一户人家的后院。接着,瞪眼、张嘴、同声感叹便在一秒钟内一气呵成,我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那是一片杜鹃花的世界,各式各样的杜鹃花盆摆在院子里,有的花已经绽放,有的则含苞待放,还有被风洒落一地的花瓣。一盆紧挨一盆,一盆叠着一盆。当我们仍沉浸在惊叹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院子的主人闻声而来,当我们回过神,他已经在我们面前了,于是我又重复了在数分钟的动作。而此时的惊讶超过了前面,原来这院子的主人也就是这些杜鹃花的主人就是我们的徐老师。这次我们做出了极快的反映,撒腿便想跑。快到院门的时候,脑后响起了既熟悉又陌生、既临近又遥远的声音:“你们别走,自从老伴走后,就没有第二个人来看它们了。”这声音将我们定格在原地,如中魔咒般,想逃却迈不开步子。转过身时竟看见老师一言不发的望着远处,眼神则是那种游离状。忽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直窜上我的心头,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待他回过神便请我们进屋。我们迟疑了一会,交换了眼神,便胆颤心惊地进去了。
环顾四周,老师的房间除了一套有些破旧的老式家具和一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电视机以外,便只剩一架的书和写字台上的一叠教学参考书。待我们坐下后,老师竟没有指责我们,而是和我们攀谈起来,这是以前从来不敢想的。突然发现他其实是平易近人的,是我们误解了。谈话中我们知道原来他没有子女,可他说会把我们视为子女,看着我们一个一个的长大,如果自己能再活二十年的话就多教二十年。他的老伴去世了,那院子里的杜鹃花是她的,他们把花视为自己的孩子……原来老师是个孤独的老人。谁都不知道在他的外表下会是如此,是孤独,让看起来如此冷漠。我们希望他能够快乐,便要他一改往日的神态,老师没有回答,只是笑了。
打那以后,老师渐渐地变为我们最知心的朋友,变得更加关心我们了。是杜鹃花的指引,让老师变了,让我们变了。这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
现在老师去世了,和师母还有他的书同葬在杜鹃花开的最旺盛的地方。
这是我心目中的一位虽然没有作出大贡献,但却在教育岗位上默默无闻的工作者,把教育视为自己生命全部的好老师。
杜鹃花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
指导老师:陈金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