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溪水库西北有一座山叫黄昆大山,雄伟巍峨,山峦苍翠。大山凹中,有一古寺庙,俗名叫深庵,也叫梯云寺,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岭底或水岩一带的人必经过我村的黄昆岭古道到淡溪溪港,入虹桥集市。深庵寺也成了旅客暂时停歇的地方。寺里就有人烧茶供路人饮用,常年不断。深庵寺外有一大片山田,分给我村民种植收获。
多少年前,我家的山田就分在深庵那边,我就经常到寺里游玩闲歇。寺里茶水,一年四季,供我们路过行人无尝饮喝。
记得那个初夏早上,我和父亲从老家上东田出发。父亲挑着一担满满柴灰,我扛着锄头,跟着父亲走下一个又一个山弯,又翻过登上黄昆岭一段石阶路。大约行走了半个钟头,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喉胧冒烟,才艰难地上到了黄昆岭顶头山凹,望到我的山田,也看到了古寺庙。父亲把柴灰挑着稻田施浇。我擦着额头汗水,喘着气,把锄头抛放在路边就说,太累,太热了。父亲就说,你到寺院里休息吧,那里有茶水。我施了肥,再与你一起到山那边要溪坑把水引出来,灌溉田呢。
我就不顾父亲在田里泼灰施肥,急冒冒地径直往寺庙进去。这寺院有围墙,高达二米,都是有土岩垒彻成,很古朴美。山门宽二米,高三米,上有瓦檐。内有株大槐树,绿翠逼人,遮荫半个寺。我紧张地走了过去。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嬷正在打扫地面。她个子不高,瘦黑脸,小眼晴。她看我进来就说:"小孩,你那里走来的啊?"我说:"东田走来的,这里有茶水吗?"大嬤就笑说:"有,有,有。"
我进入房子边间,瞧着一个大水缸立在门旁。缸里升起腾腾水雾气。大嬷就拿出勺子,舀起水,放入木杯子递给我说:"还烫,再冷点吧。"
我端着木杯子,舔了舔茶水,还很烫舌头,就说:"大嬷,这里有没有凉水啊?"
"凉水喝了对身体不好。"大嬷迷着双眼说:"水烧过了。喝在肚里才舒服,不涨肚,不感冒。喝茶也要慢,不能一口直灌进入肚,客易伤肺。"
过了一会儿,茶水凉了。我端起来就才一口一口饮进肚,才止了渴,舒了口气。大嬷就温和问我多大了,读书了么?我就眨眨眼说,九岁了,读二年级呢。
微风吹来,槐树叶在晃动,有点凉快。 我大胆好奇地在寺里转了一圈。寺不大,大概只有五间房子,都是木式结构,石墙,也没有前后探。正殿里没有佛像,佛身,只有几个香炉而己,冷冷清清。寺后边是片竹林,还有泡杉树,翠翠绿绿,景色优美。不过,陆续有外地客进寺里。他们挑着背着东西,都是一身汗水。客人放下货物,倒很自然地从茶缸里舀茶水就大喝。喝了茶,歇了一会儿,与大嬷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我正要离开寺院,往田里迈。父亲倒进来了。他自然的在缸里舀茶水就喝。大嬷就说,道国(我爸名字),你小儿子都这儿大了。父亲说,嗯。你在这儿烧茶也有好多年了,辛苦啊。大嬷笑笑地说,八年了,应该啊。寺里只能茶伴客啊。你慢慢喝,我还去山里拾柴呢。父亲说,哦,黄志哥呢?我也要去飞昆坑引水溉田。大嬷淡然地说,今天他到虹桥去了,想卖几只小鸡养。她说,走这么长的一条岭,谁不口渴啊。我爸说,你真菩萨心肠,年年烧茶,难啊!
太阳火辣辣的,大山一片耀亮。大门就开着,随便让外人进来饮茶呢。大嬷拿着镰刀离开寺院到山上拾砍柴。我也跟父亲到后溪坑去引水去了。一路上,我就好奇问父亲,爸,大嬷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在寺里烧茶供路人饮喝呢?父亲就说,修行吧。大嬷就住在后山岭中,我也不知她名字。他老公叫董黄志,我叫她董嫂。原来寺里有老和尚,也烧茶供路人饮喝。老师父仙逝后,就有童黄志一家人接来修茶。父亲还说,今天不是虹桥集市,经过黄昆岭的人不多。董嫂只烧半缸茶水就够,要是在虹桥集市日。这里要烧一大缸茶水都不够呢。我听了眼都瞪得大大的。
将近中午,太阳愈火辣。我与父亲在黄昆坑引来水进水渠灌溉了水田。我们又到了寺院内,喝了几木杯茶水,才解了渴,才要离开回家。董嬷嬷背着一大捆干柴,汗滋滋地进了来。她把干柴放在大槐树旁边说:"你们在这儿吃饭吧。"
"不,不。"父亲感动地说:"我们回家还有事哩。"
黄昆岭上有了深庵寺,有了免费茶水。我们才感人世界人的慈爱,温香,可爱。
后来,岭底通车到芙蓉虹桥,还有了岭底打通岭外上岙至虹桥的大路,也没有外村人登黄昆岭古道了。我村人也很少经过深庵寺,连寺外的田也荒芜了。谁还记起董嬷嬷一家在深庵古寺里烧茶供旅客喝茶的往事呢?
作者简介:
金阿云,浙江人,温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秦川签约作家,乡村认证作家,己刊发纸刊微刊四百多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