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飞 : 侗乡年味浓

张龙飞,曾用名(张珑辉)男,侗族,1968年出生,原籍新晃林冲人,务过农、当过兵、上过学、当过工人、经过商,是典型的工农兵学商代表。爱好写作,自90年代以来,相继在《人民日报》《湖南日报》《文萃报》《新湖南》《湖南工人报》《怀化日报》、《吉首日报》《怀化文学》《边城晚报》《怀化新闻网》《湖南邮政报》《湖南移动通信》《龙溪艺苑》《怀化广播电视报》《芙蓉楼》《夜郎古林枫》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新闻等500余篇。2000年、2003年、2017年获中共县委、县宣传部评为“十佳通讯员”。在怀化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的“抗疫复工”感动中国(怀化)诗歌散文摄影大赛中,获得散文类一等奖,同时还获得《怀化日报和市作协举办的“百姓记事”征文比赛一等奖,系怀化市作家协会会员,新晃县作协秘书长。现供职于新晃县饮食服务公司,任公司经理。 
  
每逢农历的十二月十五至正月十五这个时段,侗乡人都有打闹年锣的习俗。大家三五成群,或二三十人一起,拿起家伙(锣鼓)在村头寨尾就擂起来,行头(锣鼓)擂得轰轰响,声音越大越有花样就能体现村寨的精神。因此,打工发财返家的老少爷们,回来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寂静的村寨敲醒起来,让村庄在锣鼓的喜悦中沸腾一番。

打闹年锣起始于古代南方,特别是南方的侗家人世代相传打闹年锣的习俗。五代词人孙光宪曾在他的一首《菩萨蛮》中表述说:“铜鼓与蛮歌,南人祈赛多”。据史料佐证,新晃侗族自治县林冲镇大坪村出土的黄铜质铜鼓一面,经专家鉴定为明代时期的古代乐器的遗物。因此,间接地证明了打闹年锣的历史非常久远。
打闹年锣以男人为主,不过近年来也出现了女子闹年锣队。一般是选择晚饭后,即便不相约,只要听到有锣鼓声,大伙都会拿着锣鼓不由自主地从各自家里聚集拢来,有的鼎罐盖发出的声音也很尖锐,混进队伍里敲“咚包、咚咚包、咚包、咚咚包” 无需排练,也蛮合拍。锣有锣的打法,鼓有鼓的套路,随着捧场的人越来越多,锣鼓钹的声音会从单一慢慢变得雄厚起来,“龙摆尾”那种婉转的声音韵味十足,很是动听。若有七八个鼓在一起敲,发出的“咚咚”声震得牛在栏里蹦跶,鸡在窝里打鸣。若跨寨打闹年锣,好客的寨中人还会请打闹年锣的吃宵夜。去年正月,我应邀与夜郎三到离县城百余公里的新晃县凉伞镇桓胆村辉哥家做客,我们乘车从山顶往下看,整个村寨呈盆状,群山秀丽,古树撑天,山峦起伏,景色宜人,多么优美的一幅美丽乡村画卷。该村于2019年被湖南省列入乡村旅游盆景村寨,全村有220户依山而居,形成“品”字布局有序,是历史上的“山峒”部落。该村除三条新修的扶贫入户道路相互穿梭外,还有一条古老的花阶路像玉带似的缠绕着秀美村庄。我们刚落座火铺,一股腊肉香味飘然而来,好客的辉哥煮甜酒、做饭忙个不停。我们建议晚餐从简,搞个火锅烫些蔬菜就行,辉哥不从,说我们难得来,执意搞个牛排和七八个盘碟的杂烩菜肴。辉哥说,搭帮党的政策好,他儿孙满堂,喜事连连。他掰弯手指数取得的成绩,圈养的8头黄牛有数万元的收入了;一手带大的失父侄儿也喜结良缘;粮食也丰收了。为了庆丰年,他不但杀了猪,还宰杀了牛羊。
我们围坐火膛边喝煨过的红糖米酒,吃牛排火锅。吃完晚饭,辉哥要侄儿组织村民到自家的厢房里打闹年锣。我试探说:辉哥,村民都外出打工刚回来过节,哪还会打行头,锣鼓放哪都没着落了吧?辉哥自信地说:“我们村寨敲行头(锣鼓)已沿袭几百年了,大人小孩都会!”他家堂屋贴着他自撰的对联:“锣鼓声声脱贫去,喇叭阵阵招财来。”还真是他们村习惯打闹年锣的真实写照。他粗略算计,仅仅小寨就有7个大鼓,铁、铜钹锣不计其数。他说,哪个种烤烟发了财,一次就购买了2万元的锣鼓;有10户圈养黄牛致了富……聊得兴致正浓,村民相继敲锣打鼓入场了,约有10余个人,得知村寨有来客,他们敲起了高亢激扬的闹年锣 :
“锵锵、锵锵起、起锵、起锵、起锵起;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起锵、起锵起,起锵、起锵、起锵起……”
锣鼓声激荡着民俗风情的韵味,有情意绵绵、杨柳清风的《春风细雨》,有铿锵有力,催人奋进的《急风暴雨》,有热情欢快、喜庆激昂的《喜鹊串梅》,锣鼓声强弱快慢,张弛有度,动感十足。闹年锣通过千百年的挖掘、整理、提升,呈现出不同的花样,有的还带着艺术色彩,边打闹年锣还边跳舞表演,变幻的舞姿在锣鼓声中尽放光彩,让闹年锣有听点和看点,多了舞台的层面效果。
闹年锣不但丰富了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也透视了侗乡人的文明、幸福,同时,还为祥和的春节增添了节日气氛。桓胆村的闹年锣,只是27万侗乡人民的冰山一角。但闹年锣敲出了侗乡人民的和谐友爱,敲出了侗乡人民脱贫致富的喜悦心情,也敲出侗乡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拜 土 地
 
家乡人迷恋神灵,格外敬重。并把高龄的大树、土地庙宇、观音菩萨等披上红绸去参拜。“土地”是用烧砖或石块在幽静处堆砌而成的庙宇,也称土地公公,“摆土地”就是向土地公公信仰供奉祭品的一种简称。
家乡人把 “土地”看得很重,视为神灵。除了众人共用的土地公公外,还有单独在自家房前路口设立的私人“土地”,祈求家人出入平安。这种传承较为久远,祖辈们一直相传至今。逢年过节人们都会自觉地去拜祭土地,七月半的“鬼节”和春节更为重视。遇上世道不平、遭遇坎坷,或生活烦心、灾难降临,或偶遇不幸,祈求平安等等都会买来香纸、刀头(猪)肉、一壶酒、煎几小块豆腐跑到土地公公面前去祈祷,作揖叩头倾诉一番。现在,也有带糖果糕点的。总之,只要心怀诚意,土地公公都会笑纳接受朝拜,朝拜后的人也会心安理得的去过踏实日子。
拜土地,一般是以男士为主,妇女不去;当地有传说“男不触针,女不近庙”。意思是男人不碰及女人的针线盒,女人不下塌男人敬奉(有违世俗)的“土地”。不过,这种封建思想保留几个朝代后,被现代的文明所取替。
规矩人定,人可不为!王嫂的男人去年到武汉打工患上新冠病毒后就被带到了地狱,留下母女,家里没了男人就失去了顶梁柱,“摆土地”让她煞费苦心。心想,别家男人能去敬奉,失去男人的女人同样有敬奉的权力,她也想祈求平安。可前往得违背世俗,坏了规矩,真是 “去否”两难,王嫂踌躇后决定移风易俗,替代丈夫去摆土地。于是,她凭借夜色偷偷地去上庙,因不懂摆土地的程序,站在“土地庙”前打懵懂。这一幕正好被老光棍贱疤子看见,他既同情王嫂命苦,又抱怨王嫂清高,她丈夫死后他是第一个去提亲被拒的人。贱疤子想起就寒心,但还是忍着性子承受这种委屈,他告诫自己,性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耗,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把王嫂追到手。他从摆土地说开,认定这种事只能男人去办着手,告诉王嫂“不会劁猪别揽马骟”,给她灌输“一个人生活在世上不算完整,只是圆球的一半,要想在世上滚动,必须找相配的半个球,一个家不能缺男少女,否则都不完整”。王嫂最终被说服了,心想,贱疤子没结过婚,人勤快,只是脸上有点疤难看点而已,没有什么不好。摆土地能了结她一桩心事,她也算明白了敬奉神灵只要虔诚,土地公公也会包容、宽恕人的。要不,就不会成全她与贱疤子的好事。
伍君来是个不信神灵的大炮筒,满口假牙又大话连篇,说不得的偏说,做不得的偏做;甚至胆敢冒犯众人敬奉的土地公公,是个典型的伍大炮。不知是神灵作祟,还是他的冒犯所致,伍大炮在修田坎时,把手摔骨折了,到处寻医问药都未治愈,几年来都不能劳作,他责怪是神灵在捉弄。别人摆土地他不去,别人出钱修缮他不出,还做些背弃人心的事,他的憧憬和希望一次次地破灭,做什么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后来他渐渐反省过来,自我总结为:过于清高,生活消极,没有目标和方向,对神灵不尊,对现实茫然……此后,他痛改前非,为人变得谦和、友善,说话办事小心翼翼,骨折的手也被当地的民间草医给治好了。有人不解地过问草医,缘何当初不给伍大炮医治?草医说:原来的伍大炮为人傲慢,不明事理,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民族信仰、违背世俗伦理,这样的人是无药可治,现在变了,当然有救了。草医的话很简捷,但有哲理和内涵。
摆土地是家乡的习俗和心灵寄托,人们用这种简朴的方式传递真、善、美,用朴真的情感去寻求心灵的慰藉。人们虔诚的祷告、祈求、倾诉,所传递的是人世间善良和美好。现在新冠病毒还肆虐全球,人们摆土地祈祷,让疫情彻底消停,还世界一个美好、祥和、幸福、安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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