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告示）1-2

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什么，郑寡妇又扭头走回来，走到老乞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嘲讽道：“老东西，省省吧，与其想这种不着调的事儿，还不如早点投胎来的实际。”说到这里，她阴毒地笑了起来，然后继续扭着她的水桶腰，走了。

（网络配图）

老乞丐面色不改，也不理会她。
人群渐渐的散去了，城门口又恢复了节日里应有的熙攘样子。而那块被郑寡妇蹂躏成一团的告示正安静地在地上躺着。
围观的人群虽然散了，可老乞丐还在，阿宝还在。
阿宝挣扎着下来，蹒跚走到那团纸屑跟前，笑嘻嘻地捡了，扔向老乞丐。老乞丐弯下身子，不动声色地收在了怀里。
天色渐渐暗了，商铺的灯笼陆陆续续地升了上来。今天是过节，生意倒是比平常好了不少，祖孙俩也难得地讨到了几个铜板。
晚风大了起来，和着湿气拍打在脸上，黏腻感很重。祖孙俩沿着有灯的巷子走着，巷子里很空，不时有狗吠声从别人家院子里传来，和着拐杖捣地的清脆声入耳，倒也有几分意趣儿。只是，此时此刻，却无人领会得了罢了。
阿宝困了，走的越来越慢，她的眼神越来越混沌，眨巴眨巴着，就眯上了。跌跌撞撞的，她走的一瘸一拐。老乞丐刚开始牵着她，后来索性就拎着她的手臂，拖着她走，像拖着一条破旧的麻袋。
阿宝的一只鞋子在地上蹭着前进，另一只早已不知所踪，花黑的脚丫在夜风中蜷缩着，像是一只小小的刺猬。仿佛因为这种赶路的姿势感到不适，她苦着脸，呓语了几声。
老乞丐停下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手。那是一只黑胖黑胖的兽爪，指甲有点长了，既柔软又尖利，缝里呷满了灰黑色的泥，手很有肉感，圆圆糯糯的，像个乌黑的棉花包儿。前人们都说，这是富贵人家拿钱的手。看看自己枯黄污脏的手，老乞丐摇了摇头，笑了笑，一把背起半躺在地上的可人儿。
“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老乞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空空的唱腔抑扬顿挫，在空空的巷子里一瘸一拐地回荡着。
巷子很长，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巷子也很静，仿佛能听见蜘蛛结网的声音。
沿巷的人家越来越少了，灯火也越来越熹微，老旧的砖石瓦房在远处时不时升起的烟火的映衬下，摇摇欲坠。
老乞丐蹒跚的走着，不急不缓。他嘴里的调子悠悠地荡着，背上的孩子呼呼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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