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到了云南,才知道云南遥不可及。是啊,始前猿人化石的发现标志着金沙江两岸是亚洲人类的重要发祥地;青铜文化的古拙久远雕刻着云南文明的曾经鼎盛;少数民族创世史诗、茶马古道上的传奇轶事说不尽云南文化之一隅……
其实,云南是一个需要细细品味的地方。与其说云南的遥不可及,不如说她的距离远近在于我们对她的感受与体悟之深度。
2006年秋,滇西北民间舞蹈采风之行让我领略了云南的美。一路走来,湛蓝的天空、神圣的雪山、宁静的湖泊、芳香的气息……天然去雕饰的山光水色如此容易让人忘却尘世烦扰。而少数民族的村落总会伫立在片片彩云下隔山遥望,点缀着千姿百态的山光水色。这里的一切充满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与静谧。
此次采风奔走于滇西北各地的县城或村落,寻找至今仍存在的一些民间舞蹈,考察那里的民间舞蹈活动。迪庆的斯农热巴、德钦弦子、奔子栏锅庄、尼西情舞;丽江的纳西族歌舞;大理的巍宝山阿朵村彝族打歌;楚雄的牟定蜡湾村老人舞……在这些地方,我们看到了舞台上不曾想见的舞蹈形式、舞蹈风格,也看到了老百姓舞蹈的自然之美。
随着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的开展,各地区政府和文化部门对本民族民间舞蹈越来越重视,有的民间舞蹈甚至走向了世界。迪庆州的“德钦弦子”、“奔子栏锅庄”均曾远赴日本、马来西亚等国演出。县、村文化站里醒目的奖状和演出照片记载了它在异国的文化传播。另外,云南民族特色地区为开发本地经济产业,也充分利用自己的民族舞蹈打造各项文化品牌,并积极申报国家、省级保护名录。
然而,在这些舞蹈的繁荣景象背后,还存在着一些需要尽快引导和解决的问题——主要是民族传统舞蹈文化的濒临消失。由于当代信息与高科技的迅速发展改变了城市人的生活态度和方式,同样也已渗入到边远地区,它们不可避免地导致年轻人一代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态度转变。很多古老的传统民间舞蹈已仅限于中老年人会跳,而年轻人则忙于生计或更热衷于充满活力的舞蹈。另外,因长期缺乏细致的调查研究,很多传统民间舞蹈语汇的意义也已逐渐失传。
例如在香格里拉尼西村,汪维、哥点、吃来、吹初卓玛、阿桑卓玛和七里卓玛六位老人表演了古老的“尼西情舞”。他们都是村里的农民,年龄在50岁以上。老人那刻满岁月斑痕的脸庞与“情舞”这一本属于年轻人的歌舞似乎不太相称。这些流传近500年的情舞,曾有几百套。而今,“尼西情舞”正面临失传的境地。楚雄牟定县凤屯乡腊湾村是彝族“老人舞”的起源地。“老人舞”是一种古老的彝族“左脚舞”,流传至今已经有400多年。“老人舞”在彝族左脚舞体系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过去,每次节日庆典活动必须先跳完“老人舞”,才能开始跳其它的舞蹈。现在,腊湾村会跳“老人舞”的人已不多,70多岁的起万富老人已跳50余年的“老人舞”,却并无专门的传人。
面对这一趋势,如何更好地实行保护措施不仅是政府或文化部门的引导性任务,更是舞蹈专业工作者的责任。由此而想到当代舞台民间舞创作所面对的动态形象上的雷同、风格上的相似、舞种类别的单一等问题,其实所困扰的不应是编导技术与创新意识的匮乏,而恰恰是对民间舞蹈文化多样性认知的苍白。
我们的舞台民族民间舞蹈创作素材的源泉毫无疑问应在现实的民间。从这个角度而言,优秀的民间舞作品创作应该回归山野,寻找文化多样性,在民间舞蹈文化丰富的艺术滋养中获得灵感。专业舞蹈编导或理论研究者,应该拥有善于发现的眼光,透过宏观视野,挖掘出更多微观层面的舞蹈文化,使它们在艺术的舞台上散发光芒,得以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