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
绿杨堤畔长亭路,一樽酒罢青山暮。马儿离了车儿 去,低头哭罢抬头觑。一步步远了也么哥! 一步步远了 也么哥! 梦回酒醒人何处?
【鉴赏】本曲为无名氏所作,写于女主人公与心上人别离之际,抒发 了女主人公的别愁别绪。曲调哀婉缠绵,惹人动情。
首句就刻画出了悲伤的离别场面。“杨柳”“长亭”“酒”在送别诗词中 经常出现,已被赋予了特定含义,它们的组合往往形成经典的送别场面。 “绿杨堤畔长亭路”,三个名词组合,构成一幅美丽的春景画面。周围水光 潋滟草木清华,主人公却要面对与心上人的离别,以乐景写哀情。“一樽 酒罢青山暮”,“酒”是送别之酒,“青山暮”交代时间,“罢”字将“酒”与“暮” 连接,仿佛在离人饮完女主人公为他斟的饯行酒刹那间,天就黑了。这既 是当时已近黄昏的真实写照,更是女主人公深刻的心理感受。“悲欢聚散 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离人饮完饯行 酒就得上路了,女主人公蓦地感到天昏地暗,其心情灰暗可想而知。“马 儿离了车儿去,低头哭罢抬头觑”,“马儿”是离人的坐骑,“车儿”是女主人 公的坐榻,“马儿”与“车儿”是一道来的,而现在“马儿”离开了“车儿”,即 女主人公的心上人已经启程离去。“伯劳东去燕西飞”(王实甫《西厢记· 长亭送别》),女主人公该是何等柔肠寸断啊。这种愁苦复杂的感情表现 在她“低头”“抬头”的动作描写上,“低头”是不忍面对离别,“抬头”是对心 上人的留恋不舍,而“哭罢”再“抬头”目送心上人,是不愿让心上人为自己 挂心,可见女主人公的细腻体贴。动作与情感穿插,使得内涵更为深广。 “低头”“抬头”之间,将面对离别的女子煎熬矛盾的心理描写得生动形象。
女主人公此刻所想为何呢?是“鞍马秋风里,最难调护,最要扶持” (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的牵挂,还是对他“停妻再娶妻”(王实甫 《西厢记·长亭送别》)的担忧,不得而知。“一步步远了也么哥! 一步步 远了也么哥”,马儿载着心上人渐行渐远,虽是客观描写,亦是女主人公现 下心情的体现。马儿不是倏然远去,而是“一步步”,我们可以想象哒哒的 马蹄声,正如鼓点一样打在女主人公心上。此处的重叠吟唱,见其女主人 公心中的慌乱无助,亦使得全曲蒙上悲伤怅惘之情。“梦回酒醒人何处” 一句是虚景,化用柳永《雨霖铃》中的“今宵酒醒何处”一句是女主人公的 想象之景,心上人在入夜后因思念自己而喝醉,酒醒之后乍然之间不知道 自己身在何处。意境凄清朦胧,从对面落笔的手法反过来突出了女主人 公对心上人的深深思念之情。
虽然除了“哭”一字之外,全曲没有直接表明女主人公悲伤情绪的描 写,但作者仍将女主人公的悲伤凄楚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在于作者将女 主人公感情融于山光水色、事物变化的景物描写之中,融于举手投足的细 节刻画之中,融于幽回的旋律、和缓的形式之中。于不动声色之中得其深 致,这正是本曲的出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