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昂夫
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蛛丝网落花,也要留春 住。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六曲小山屏,题满伤春 句。春若有情应解语,问着无凭据。江东日暮云,渭北 春天树,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
【鉴赏】在散曲创作中,用两三个同一宫调的小令联缀在一起以表达 一个共同的内容,这种格式称为“带过曲”。“楚天遥带过清江引”为【双 调】带过曲。句式为:“楚天遥”通篇五字八句四韵。“清江引”为七五、五 五七句工。此曲亦为联章体,共三首,此为第二首。据第一首云:“人老欢 难会,一江春水流”,此同题曲当作于薛昂夫晚年。
“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首两句以夸张的语言、对比的手法,写时 间流逝之速。弹指是捻弹手指作声,佛家多以喻时间短暂。在春来和春 去的两相对照中,作者盼春之情、惜春之情溢于言表。“蛛丝网落花,也要 留春住”化用宋代词人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词句“算只有殷 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连屋檐下的蜘蛛网,都在整天殷勤地沾挂飘 荡的落花,要留住春天,作者想要挽留春天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两 句包含有作者无限的伤春之感。
宋代词人叶清臣《贺圣朝·留别》云:“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 雨。”词人设想“春色”总体为三分,而其中的二分是“愁”,一分是“风雨”。 这样,眼前的“春色”也就成了“愁”与“风雨”的交加。五六句“几日喜春 晴,几夜愁春雨”,即是此意,只不过曲体更为直白显豁。“几日喜春晴”只 是表象,实质上则蕴藏着作者无计留春、悲情难抑的痛苦。“六曲小山屏, 题满伤春句。”“小山屏”指小幅的山水画屏。作者在六扇绘有山水的屏风 上题满了伤春的诗句。“春若有情应解语,问着无凭据。”春天如果真的有 情,那就应该了解我的心曲,可它对我的多情发问却沉默不语。
以上八句套用宋高观国《卜算子》一词,唯第三句少“檐外”二字,第七 句高词作“十二雕窗六曲屏”。这是由于词曲文体不同,作者为了迁就句 式和平仄不得不做的变动。作者之所以套用高观国的词是因为高词在形 式上有独特之处。清沈雄《古今词话》载:“《蓉城集》曰:欧阳炯《清平乐》 通首十春字,初在句首,既入句中;始则单行,旋而双见,安顿变化。究不 若高宾王《卜算子》全用春字,亦复警切,复生动。”这首散曲共十三句,其 中九句也嵌有春字,可见作者有意在形式上借鉴词作,以多层次反复地表 达自己的临老伤春之情。
“江东”二句袭用杜甫《春日忆李白》诗句。这两句在作者的另外一首 散曲中也袭用过,在这首曲中主要描写自己在大江南北都已寻觅不到春 的踪迹。末句“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化用北宋黄庭坚《清平乐》的词句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再一次抒发 伤春惜春的悲切心情。
元代后期散曲创作逐渐向词的写法靠拢,明显地呈现出以词为曲的 倾向。薛昂夫的这首双调带过曲,多用五七言句法,融入较多的前人诗 词,婉约幽丽,富有诗词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