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庭信
忆别
想人生最苦别离。不甫能①喜喜欢欢,翻②做了哭 哭啼啼。事到今朝,休言去后,且问归期。看时节勤勤 的饮食,沿路上好好的将息③,娇滴滴④一捻儿年纪,碜 磕磕⑤两下里分飞。急煎煎⑥盼不见雕鞍,呆答孩软弱 自己。
【注释】①不甫能:刚刚,才能够,好不容易。②翻:反而。③将息:休息、调 养。④一捻儿:一点点儿。⑤碜磕磕:形容凄惨可怕的样子。碜,同“惨”。磕磕, 语助词。⑥急煎煎:焦急的样子。
【鉴赏】这首小令为十二首之九。以女子的口吻写离别相思之苦和 盼望丈夫早日归来的焦急心情,略写离别,重写盼归。
小令开头以“想人生最苦离别”总起下文,接下来是“不甫能喜喜欢 欢,翻做了哭哭啼啼”,直抒胸怀,写分别时的痛苦,与“执手相看泪眼,竟 无语凝噎”(苏轼《江城子》)欲语泪先流的蕴藉不同,体现了词与曲特质的 不同。刚刚还是欢欢喜喜,想到将要分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怎 能抑制住心中的痛苦,所以情动于中而行于外,以“哭哭啼啼”来释放心中 的不舍和留恋。对于离别之苦,作者并没有细细的描绘,只是用这两个叠 词总括离别时的情感状态,这是略写,重点放在盼归上。既然因为某种原 因(或者做官,或者赶考),丈夫不得不出门,分别已成事实,那就盼望着丈 夫早日归来吧。
“休言去后,且问归期”,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休言”去后的这段岁 月,女主人公知道别后的时光难捱,所以“休言”,搁置不提,有不忍言,不 愿言之意。她似乎想要时间的大手跃过这段分离的时光,直接回到相会 的日期。然而,时间是客观地流逝,不因人的主观情感而改变。没有了自 己的悉心照料,远行的丈夫如何能适应出游的生活,细心的女主人叮咛丈 夫要按时进食,好好保重身体。关注日常生活细节,这是最朴实的也是最 为实在的情感关怀,与乐府诗中“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古诗十九 首·行行重行行》)的心情是一样的,表现了她对丈夫的无比惦念。
接下来是别后女子急切盼归的心情。“娇滴滴一捻儿年纪,碜磕磕两 下里分飞”,正是娇滴滴的年纪,平日里形影不离,宠爱有加,如今没有了 人的疼爱,凄惨惨两下里分别,就像是劳燕分飞,相会日期渺茫杳远。“娇 滴滴”给人以怜香惜玉之感,“碜磕磕”更显分别的残酷。别后的思妇备受 相思的煎熬,坐卧难耐,寝食不安,忍不住多次出门探望骑马远行的情郎 是否回还,结果却一次次失望。“急煎煎”写盼归时心急如焚的内在情绪, “呆答孩软弱自己”写盼归而不得的失魂落魄、若痴若呆的外在形象。两 者结合起来,传神地为我们展示了一幅思妇盼夫归之望眼欲穿、肝肠寸断 的画面。掩卷之后,这幅画面依然长久地定格在我们的脑海中。
此曲中叠字的运用比较灵活,有句末叠,有句中叠,还有句首叠,富于 变化,不拘一格。作者采用代言体的表现手法,全用口语俗语,富有生活 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