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吉
展转秋思京门赋
琐窗风雨古今情,梦绕云山十二层,香销烛暗人初 定。酒醒时愁未醒,三般儿捱不到天明。巉①地罗帏静, 森地鸳被冷,忽地心疼。
【注释】 ①巉 (chán):高峻的样子。
【鉴赏】这是一支游子思归曲,是乔吉游历京城大都时逢秋感怀而 作。“展转”即“辗转”。自古逢秋悲寂寥,古人咏秋多是悲凉之声,有“春 女思,秋士悲”之说。宋玉《九辩》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 变衰”,开创了悲秋的主题。李贺《秋来》:“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 书客。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秋夜鬼唱,志士才人怀才不 遇,正是千古同恨! 而悲秋之作最甚者,当属杜甫的《登高》:“万里悲秋常 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萧瑟的秋 色,引发了他身世飘零的感慨,渗入了他老病孤愁的悲哀。总之,感秋而 悲是古往今来的诗人墨客在漂泊异乡、孤独寂寞、身处困境、有志难伸、思 乡念亲时的共通情感。京城是有志之士追求理想、伸展抱负的目的地,而 一旦理想受阻,又逢“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敏感时节,最容易滋生思归的情 绪,这正是此曲“悲秋”的主旨所在。
起句“琐窗风雨古今情”可谓大处 起笔,“古今情”与题目的“秋思”照应, 概括的正是古今文人的“悲秋”情怀。 “琐窗”即雕窗,“琐窗风雨”使得这种情 愫更加悲凉、浓重,所谓“已觉秋窗秋不 尽,哪堪风雨助凄凉”,“何处秋窗无雨 声”(《红楼梦·秋窗风雨夕》),似乎都 将窗户与秋风秋雨联系在一起。
第二句“梦绕云山十二层”是说作 者魂牵梦绕着故乡和亲人,那种思念的 情绪和思归的心情,就像浓重的云雾层 层缠绕着山峰一样,无法排解,无法驱 除,而这种感觉在“香销烛暗人初定”的时刻尤其强烈。炉中的香已燃尽, 屋里的蜡烛已熄灭,该是人们都安歇入睡的时候了。“定”是静的意思。 “人初定”即是夜静了,人们开始入睡的时候。此时此刻,诗人却心意难 平,无法入睡,于是把酒独酌,以期醉后好入眠,无奈却借酒浇愁愁更愁, 酒醒后愁烦依旧。“三般儿”、“捱不到”表现了作者心有所思,卧不安席的 心理状态,也呼应了题中的“展转”一语。
最后三句用一个鼎足对。“巉地”、“森地”、“忽地”三个词既形成了句 式的重叠和节奏的回环复沓,同时也给人造成了一种萧瑟悲凉、孤寂寥落 的心理感受,使人不由进入白居易《长恨歌》中“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 寒谁与共”的意境之中,使这种秋夜怀人的思绪感同身受。“心疼”一词将 诗和词无法表达的抽象、难言的感受清晰具体地表达了出来。
这首小令大处着笔,细处收笔,思路清晰,曲意贯通。此外,用曲的语 言、曲的方式,通过感觉的物象化,把难以表达的思绪,表现得真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