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朴
题情
云鬟雾鬓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不比等闲墙外 花。骂你个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
【鉴赏】【一半儿】,曲牌名,小令兼用,属北调。与【忆王孙】实为一 体,因末句定格嵌入两个“一半儿”,故名“一半儿”。曲中多用此体,用【忆 王孙】甚少。定格五句。定格字句:七七七三九,共三十三字。
诗庄词媚,曲乃词馀,词亦可媚,但不如曲俗。词能容诗所不能容,曲 能纳词所不能纳。此曲甚能见出散曲与诗词之别,亦可见白朴曲作之内 容丰富,曲风之雅俗共赏。
“云鬟雾鬓胜堆鸦”,整句皆在言其发美。简而言之,即“云鬓堆鸦”, 如宋史浩《临江仙》:“忆昔来时双髻小,如今云鬓堆鸦。”分而述之:“云 鬟”,指女子高耸之环形发髻;“雾鬓”,意在突出其浓密秀美;“堆鸦”,则重 在描摹其乌黑光泽。总而言之,此句形容女子头发仿佛云雾般飘浮萦绕, 又似乌鸦的羽毛堆簇。极言头发之靓丽,而不仅仅止于发。实乃综观其 容貌,娇艳如花。恰如“堪惜翠眉环坐,云鬓分行”(宋方千里《风流子》)中 “云鬓”之借指年轻貌美的女子。“浅露金莲簌绛纱”,“金莲”,旧指妇女的 小脚,整句看来,似亦指女子的脚步。“簌”,象声词,此处形容纱裙沙沙作 响。“绛纱”,红纱,色红而质轻。莲步轻轻移,小脚微微露,红纱裙儿簌簌 响。观其行动,凌波微步。“不比等闲墙外花”,“等闲”,随便,平常。“墙 外花”,喻指迎人卖笑的妓女。她可不比那些平常的卖笑女子。观其作 风,并非轻佻女子。
“骂你个俏冤家”,“俏冤家”,对所爱之女子、情人的昵称。嗔骂你一 声俊俏小冤家。“一半儿难当一半儿耍”,“难当”,赌气,难以承当,元人俗 语。一半儿是情怀难以承当,一半儿是闹着玩耍。
如果说前三句尚在静观其人,分别言其容貌、行状与待人接物;那么 后两句则进入互动状态,一个“难当”,一个骂俏。前三句似诗似词,后两 句则口语化,更能见出散曲之风格——嬉笑怒骂,淋漓尽致。就整曲而 言,可谓亦庄亦谐,曲尽其妙。
关于题情,用【一半儿】的曲牌,最能突显女子半含半露之情状。关汉 卿亦有同题散曲,二者都采用了直陈白描的赋的手法,不同的是:关作中 为女子嗔怒,“骂了个负心回转身”;白作中为男子嗔骂,“骂你个俏冤家”。 两相对读,更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