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懂学医学——肺结核

今天，把前面十五章复习了一遍。

感觉，最大的问题，是太水。

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几千字，真正有价值的，可能一段就可以概括。

可能是写惯了日记，废话连篇。

凑字数？

最满意的一篇，是《疫苗》。

最不满意的是《脑袋》，感觉涉及的面太广，又是大脑异常放电导致抑郁症、癫痫，又是颅脑外伤，又是高血压。

没有重点。

恰好，今天有读者联系我，希望我能写写抑郁症，因为她那边发生了抑郁症患者相约自杀，几天时间，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都很年轻。

这个事，我略有耳闻，我在车友群里看过大图，有姑娘把自己吊死在小区围栏上了，还戴着口罩。

按照抑郁症朋友跟我的描述，活着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结束就算一种解脱，只是给家人带去了无尽的痛苦。

这个，等我准备准备，写一篇。

《脑袋》这一篇，还有个点没有写到，是关于颅脑损伤的，我邻居，在村里开小卖部的，有辆摩托车，经常骑着去镇上批货，有天，他的摩托车跟一辆货车发生了剐蹭，不严重，他起身看了看摩托车，没大碍，能正常发动，他挥了挥手让人家走了，意思是自己没事。

过了一天，死了。

这个事，我在《懂懂学驾驶》里写过，什么情况下可以私了，什么情况下不能私了，在确保没有后患的前提下，可以私了，在一方脑袋着地的前提下，无论他当时是否清醒，都不能选择私了。

因为，脑出血，有快，有慢。

快的，瞬间就倒下了。

慢的，几个小时，几天。

《今日说法》上有个案子，一个健身教练下了夜班，自己骑车回家，过了几天，父母发现他死在家中，最初警察的侦查方向是入室行凶，理由是该健身教练是颅脑遭受了外力撞击，而且是正玩着游戏突然一侧身，倒下去的。

最终，破案结果是什么？

该健身教练骑车回家的路上，头撞到了路边停放的大货车上，当时没啥感觉，继续骑车回家了。

在我写的“学”系列里，我最兴奋的是写《懂懂学驾驶》，一方面我的确喜欢研究安全驾驶，一方面我觉得的确可以拯救很多人。

《懂懂学驾驶》属于我写的第二版安全驾驶，第一版是2010年写的，曾经很火，还被人出版了，叫梦飞安全驾驶，貌似是叫这个名。

我允许的。

开放式版权。

当年，我还有个想法，想成立安全驾驶公益基金，而且以我们县城为发力点，钱募集于全国各地，但是花到我们本地。

花在哪？

一、志愿者上路，对违法行为说NO。

二、对应的推广宣传，例如电视台、报纸。

我希望县城变成什么样子？

如日本。

外地人一来我们县城，只会哇塞，没想到这个县城的交通秩序这么好，人文环境这么好，成为一景。

我这个提议，遭受了大家的反对。

认为我是在逆行！

尤其是我老师，最激烈，他反复问我：你想的这些，你觉得交警队大队长没想过吗？他为什么没去做？他比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么多辅警，上路去维持秩序就是了。

行不行，咱先试试。

我们自己上路，自己推广……

发现，真的难。

例如，老头在单行道骑个破三轮逆行，你怎么劝他？根本没法沟通，抬手就打，张口就骂。

小媳妇驮着闺女闯红灯，你拦一下，告诉她，现在是红灯。

她直接来了一句：滚你妈个比的。

的确，与我预想的差别很大，县城的底色，是9成老百姓是初中毕业生，念过高中的，读过大学的，凤毛麟角。

一直到有一天，我到了深圳的福田、南山，我在那开了几天车。

突然感慨。

我要的，他们已经有了。

行车秩序、后排系安全带。

为此，我写过一篇文章，感叹了一句：解决交通秩序的根本出路，在于经济基础+教育高度+严厉执法。

让福田的人来我们县城，我们县城就成了福田。

让我们县城的人去福田，福田就成了我们县城。

所以，师太送我的那句话，真对：尊重每个人的生命轨迹。

过去，我看到妈妈驮着娃闯红灯，很心疼，我现在不心疼了，我觉得，那是这个娃娃的命，这就是他的家庭基因，无论他发生了什么，都属于他的命。

谁都救不了。

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

我跟我哥是合作关系，最初，一些事我也插手，我们彼此都看不惯，例如村里有人在工地上压断了手指，按照我的做事风格，我肯定要求全力接上，然后按照工伤标准进行赔偿。

我哥怎么处理的？

一是没有给接，说那一截让模具给挤烂了，接不上了。

二是一分钱没赔，给放了三个月假，带薪的。

我在想，太残忍了。

我哥反复跟我讲：农村人的命，都是贱命，你不能破任何口子，否则，你带不了这个队伍，没让他赔钱就算好的。

为什么？

他是违规作业。

后来，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就撤出了，不是说我寒心了，而是我觉得，我的理论体系管理不了这些人，管理这些人还是需要靠我哥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例如怀疑有人偷了钢筋，直接把人连夜带到工地，刹车线当皮带去抽，一会就承认了。

包括，我们小时候，为什么上学老师总是打？

我们那种贱孩子，不打，根本管不住。

我就是看多了工地上的管理，我写了一篇文章，关于韩国《熔炉》，为什么特殊学校的孩子要很没人性的方式去管理？

因为，他们的逻辑简单，你说道理，他们不理解。

只记打。

精神病医院，为什么一片和谐？

药物控制是一方面。

核心是杀一儆百，谁不听话？

约束带绑床上，一绑绑一天，一次就改了，用约束带不违法吗？

约束带属于精神病医生的处方之一。

为什么我哥骂他们是贱命？

是他们，普遍不珍惜自己。

例如，高空作业必须佩戴安全绳，他们嫌麻烦，只要你看不着，就解开了。

每天上班前，所有人要走平衡木。

确保大家没有喝酒。

但是，你会发现，依然有人身上有酒味，这酒是哪来的？有人用水壶带进去的，过了平衡木以后再喝。

安全帽，更是如此。

农民工，是一群不怎么敬畏生命的人。

前面，我写到去乡镇上公墓翻花名册，我先后去翻了两次，都是因为我们工地上的工人出事。一个是正月初二回娘家，岳父劝酒，开车回家，男人与儿子当场死亡闺女跟媳妇没事。一个是去工友家喝酒，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被撞死了，这个最奇葩的点是什么？家人也没报案，认了。

看交警查车就行了，在县城查不到，去乡镇主干道上查，一会就查一箩筐。

春节，回老家贴对联，我发现大门掉漆比较严重，我刷的是透明漆，保证木头原色，只是透明漆怕日晒，我用扫帚一扫，就跟头皮屑似的，一片一片的掉。

我让我哥安排个喷漆工给我喷喷。

喷漆工是92年的，干活很麻利，只是，我发现他有个陋习，竟然没有戴防毒面罩……

我问他为什么不戴，是没有吗？

他说，有，工地上发，戴着喘气不舒服，另外，那玩意有个屌用？

我说，有用。

干活干到了天黑，那我要请他吃个饭，饭量真大，一大碗羊肉，一斤白酒，一斤大饼，一个月1万多块钱的工资，我作为哥哥，弱弱的提醒了一句：你哥哥我念过书，说的事呢，你要往心里去，一定要戴面罩。

他满口答应。

走的时候，我车上有一大盒N95口罩，我说，你实在不愿意戴防毒面罩时，就戴这个应付一下。

他收下了。

为什么要戴防毒面罩？

防毒？

不是！

是防尘肺病，何为尘肺病？

顾名思义，就是尘土进了肺里，从而使肺纤维化，硬邦邦的，这个尘其实还不是尘土，主要是一些很难被排除的有毒颗粒，最危险的是井下作业。

曾经有个大V，做了一个公益基金，主要是针对尘肺病患者。

中国目前有600万尘肺病患者。

多是农民工。

而且，这个东西，很难工伤理赔。

理论上，凡是与扬尘有关的工种，都需要警惕尘肺病，例如油漆、电焊、打磨、水泥、装修、井下……

有年，我们处理一个工伤，人没了，对方村长负责跟我们对接，这个村长是个老高中生，挺有文化的，他说了一句话，我记忆深刻：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孩子好好学习的原因，可以远离一些高危职业，他若是念过大学，何必整天爬塔吊？

有道理不？

肯定有！

尘肺病属于职业病，用人单位没有规范过防毒面罩吗？

肯定规范过。

只是，他们自己没当回事。

师妹来我书店看书，问我结核病医院有没有熟人？

我说，没有，需要现找，需要我做什么？

她说，需要给孩子开个证明，没有证明学校不允许返校。

我问，什么病？

她说，肺结核。

我说，肺结核不是消灭多少年了吗？

她说，你可能不大了解，得肺结核的人特别多，否则，咋可能有专门的肺结核医院？

我问，孩子多久没上学了？

她说，半年了。

我问，自费治疗还是免费治疗？

她说，说是免费，其实只是报销抗结核的药物以及痰培养、胸片，至于住院、辅助检查、保肝护肾药物都是自费的。

我问，娃怎么得的？

她说，肯定被人传染了，但是也不知道被谁传染的。

我觉得孩子读书是大事，我给问问吧，问了车友群、骑友群、球友群、读书群，结果读书群里有个大姐是结核病医院的，我咨询一下她。

她给了我明确的答复：结核病的休学、复学不是医学建议，而是法律建议，有严格的、规范的程序，缺一不可。

医院之所以不给开具，说明，还不符合治愈标准，依然有传染性。

我问，一般多久能治愈？

她说，六到八个月，也看个人体质。

我说，不是一出生就接种过肺结核疫苗吗？

她说，疫苗不是终身免疫也不是百分百免疫。

我问，现在肺结核发病高吗？

她说，还是比较高的，看两个数据：第一、肺结核仍是中国所有法定传染病中，致死人数第二多的疾病。第二、中国每年肺结核患者新增86万人。（致死人数第一的法定传染病是艾滋病。86万的数据来自于张文宏2020年发言。）

我问，我小时候接种的肺结核疫苗，能管到多少岁？

她说，乐观估计，15年到20年。

我问，那我是否可以去补肺结核疫苗？

她说，没法补，肺结核疫苗主要是指卡介苗，卡介苗只对小孩的重症结核和结核性脑膜炎有效，对成年人感染结核病没多大作用，算是医学的局限性。（婴儿出生后打的第一针就是卡介苗）

我问，那咋预防？

她说，好好锻炼身体，结核病菌欺软怕硬，只要你身体免疫力足够好，被传染了也没啥，实际上，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体内携有结核病菌，只是被免疫系统拿捏的死死的，这叫潜伏感染。

我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师妹也是潜伏感染。

她说，大概率是。

我说，那坏了，我还跟她握过手。

她说，潜伏感染者不具有传染性。

我说，我总觉得肺结核是我小时候的病，竟然还有……

她说，前年，我们去XX大学体检，查出了21个。

我问，最明显的征兆是什么？

她说，肺结核就是痨病，主要是咳嗽，咳痰，咯血，盗汗。鲁迅写的人血馒头，有印象不？华小栓得了肺结核以后，父亲买通了刽子手，然后拿蘸满了鲜血的馒头，来给他治病。

我说，看来这个病，流行了有些年了。

她说，数千年了，马王堆汉墓里有一具叫辛追的女尸，其肺部就有结核形成的钙化灶，说明其生前患过结核病。

我问，还会流行多少年？

她说，世界卫生组织希望在2035年，能够清除全球的结核病流行，因为新冠疫情的爆发，很多计划都打乱了，这个计划差不多2045年能实现，主要是期待更高效的药物以及成人可接种的疫苗。

我问，若是按照新冠疫情的隔离办法，能否快速消灭肺结核？

她说，未必消灭，肯定能快速控制，欧洲一些国家，如荷兰，对肺结核患者的管理办法就是强制隔离，但是这个办法在中国行不通，把中国所有结核病医院的床位加起来，也远远不够。

跟她聊完没几天。

我发现，我咳嗽的厉害，从早到晚，从白到黑。

很多浓痰。

关键是啥？

我从小到大，不怎么咳嗽。

我一联想，妈呀，看来是我师妹传染给了我，我得了肺结核……

把我吓坏了，我再次联系医生。

她问我，是不是有感冒症状？

我说，有。

她说，你把咳出的痰拍照给我。

我说，那不合适吧。

她说，我是医生。

好吧。

发给她了。

她说，你是感冒了，你这属于白色粘痰，感冒症状。若是痰呈黄色，一般说明肺部、支气管有炎症。若是呈黄绿色，这种颜色的痰液是铜绿假单胞菌感染的特定表现，常见于支气管扩张继发的铜绿假单胞菌感染，需要马上就医。若是痰中带血，则考虑空洞型肺结核、支气管扩张。

我说，吓死我了。

她说，你这个年龄，这个身体素质，得了也没啥，而且文人与肺结核是天生一对，文学作品喜欢妖魔化传染病，唯独美化了肺结核，不仅仅不歧视，还觉得惨白的美丽容颜很性感，美其名曰：“玫瑰香腮”。

我问，文人里，谁得过？

她说，那多了去，写《你是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她生前经历了10年的痨病折磨，整夜整夜的咳嗽。

我问，肺结核，有什么恐怖之处？

她说，简单一点理解，肺结核就是结核分支杆菌在吃你的肺，吃的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医学上叫空洞，拍片就能看出来。你脑补一下，恐怖吧？还有一点，咳嗽的过程有点类似猛捏气球，频繁的捏，会造成支气管扩张，越扩张越松，形成了结构破坏性疾病，同时也破坏了气管的自我清理功能，无法及时清除吸入空气中的少量病菌，细菌很容易在气管内生长增殖导致感染，从而形成感染-支气管扩张-扩大感染-扩大支气管扩张的恶性循环，不可逆，等于在支气管里做了一个细菌培养皿，得了支气管扩张的患者，一天能咳一碗痰。

我说，太恶心了。

她说，更恶心的是，这些痰静置一会还会分层，上层为粘液，中间为脓性成分，下层为坏死的组织。

我问，林黛玉得的是不是肺结核？

她说，不是，林黛玉是干咳，偶尔咳血，林黛玉那么美貌的人咋可能动不动咳出一口浓痰呢？咳嗽分干性咳嗽与湿性咳嗽，有痰的称为湿性咳嗽，常见于慢性支气管炎、支气管扩张、肺炎、肺脓肿、肺结核。而干性咳嗽呢？常见于原发性肺动脉高压以及二尖瓣狭窄。我上学时，老师还出过一道辩论题，林黛玉到底得的是原发性肺动脉高压还是二尖瓣狭窄？

我问，您认为呢？

她说，目前，普遍认为是原发性肺动脉高压。

我问，国内谁算肺结核的专家？

她说，张文宏就算，他的博士论文就是写的肺结核，他目前研究的主要方向是多重性耐药结核，耐药性肺结核非常难治。

我说，记得去英国时，面签还需要携带肺结核体检报告。

她说，是的，很多国家都有类似的要求。

我说，按照你说的25%的概率，那么我可能也是结核分支杆菌的携带者，我该怎么保护好自己呢？

她说，不需要刻意，肺结核最容易跟艾滋病并发，因为艾滋病患者的免疫系统瘫痪了，管不住结核分支杆菌了，所以真正的高危人群是免疫系统有缺陷的，一是艾滋病患者，二是器官移植患者，三是大剂量的激素在使用人群。次高危人群有长期大量吸烟的、糖尿病患者还有尘肺患者。

我问，结核细菌是否只感染肺部？

她说，除了头发和指甲外，它哪都感染，感染到骨头，就是骨结核，感染到肝脏就是肝结核，感染到肠，就是肠结核，类似的还有肾结核。

我说，看来真挺恐怖的。

她说，要养成一个好习惯，只要是痰必须吐，而不要咽，大部分细菌都会被胃酸杀死，但是也有一些顽抗型的，例如结核分支杆菌就能耐强酸，穿过胃进入小肠，就会引发肠结核。

我说，谁快发明个特效药，终结了肺结核吧，也许能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她说，很难了，因为肺结核领域已经有过诺贝尔医学奖了，1905年颁发给了德国科学家科赫，他确定了结核病的病源就是这种结核分支杆菌，在这个基础之上，才能进行疫苗、药物的研发，所以他的发现具有开创性贡献的。

我说，1905年，咱还是清朝。

过了几天，我的咳嗽没有变好，甚至痰有变色了，我又一次问她，她建议我去做个螺旋CT，她跟我讲，男人到了40岁，无论是喜欢抽烟还是经常吃二手烟，都应该做一次螺旋CT，因为拍胸片看到问题基本都是中晚期了，只有螺旋CT可以看到早期病变，发现以后直接清除就可以了，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跟我讲，所有的肺癌患者，多是缺了这一步，没有在40岁那年，做个螺旋CT，尤其是高频肺炎患者、吸烟人群、尘肺患者。（不一定非在40岁，40~45岁均可）

我问，既然大部分人对结核分支杆菌有管控力，感染了也不会发病，那是不是不用避讳结核病患者？

她说，一定要避开，特别是热恋的小姑娘小伙子，一方是确诊，另外一方一查，也是阳性，天天在一起就等于浸泡于高浓度的结核分支杆菌环境里，学校体检经常一查一窝，聚集性疫情。

我问，有没有情侣因为结核病分手的？

她说，比乙肝少，因为大家都知道，结核病可治愈，乙肝不可治愈，而且得结核病的一般也不隐瞒，咳嗽的厉害，咋隐瞒？

学完肺结核以后，突然发现，学了个寂寞。

因为，不可刻意预防。

只能被动接受，甚至大概率，你我，已经是结核分支杆菌的携带者了。

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林黛玉是怎么死的了！